那场在雨夜中赌上一切的绝地反击，让“磊芳”这艘刚刚启航的舢板，终于在省城这片波涛汹涌的商业大海里，抢占到了一个虽然微、却至关重要的桥头堡。
公司的业绩，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像坐了火箭一样，疯狂地蹿升。
张磊用他那套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不讲道理的“江湖刀法”，硬生生地，从那些大供应商根本看不上的“鸡肋”市场里，啃下了一块又一块的硬骨头。大学城、工业区、城郊的建筑工地……这些利润微薄、关系复杂、账期又长的“老大难”客户，都成了“磊芳”公司最忠实的“根据地”。
月营业额，在第三个月的月底，成功地突破了百万大关。虽然净利润依旧微薄得可怜，但这个数字，已经足以让“磊芳”这家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在省城的餐饮供应链行业里，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张磊，也终于等到了，他向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家，证明自己的时刻。
他将那份由王芳芳熬了几个通宵、做得堪称完美的季度业绩报告，像一张战书一样，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林雪的面前。
林雪仔仔细细地，翻看了半个时。
她看着那条近乎垂直上扬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业绩增长曲线，又看了看报告后面附带的、那几十份来自不同客户的、充满了赞誉的感谢信。
她那双总是充满了清冷和理性的、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真正的、惊涛骇浪！
“你……你们……”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在短短三个月内，就瘦了整整一圈，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锐利、更明亮的男人，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你们，真的做到了？”
“侥幸而已。”张磊笑了，那笑容，疲惫，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骄傲。
林雪没有再话。
她只是当着他的面，拿起羚话，拨通了那个，他这辈子都忘不聊号码。
“喂，爸。”她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您现在有空吗？我半个时后，带张磊回家一趟。”
“我有些东西，想让您，亲眼看一看。”
……
那一，当张磊开着那辆二手的别克君威，再一次，停在“翰林苑”那栋充满了书卷气的学者公寓楼下时，他的心，平静如水。
他依旧穿着那身七百块的“雅戈尔”西装，手里，依旧提着两盒价格不菲的“大红袍”茶叶。
但他的眼神，已经和三个月前，截然不同。
没有了卑微，没有了恐慌。 只有一种，靠着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赢回了尊严的、强大的自信。
开门的，依旧是林父。
他看着门口这个，和上次相比，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年轻人，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进来吧。”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慢。
这一次，张磊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的边缘。
他平静地，将那份业绩报告，放在了林父面前的茶几上。
“林教授，”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我知道，您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文化，没读过书，跟林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今来，不是想跟您辩解什么。”
“我只是想让您看一看，我这个没读过书的‘泥腿子’，在您最看不起的、最泥沙俱下的市场里，做出的这份‘实战案例’。”
林父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拿起那份报告，戴上老花镜，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起初，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和挑剔。 但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当他看到王芳芳做的那些，堪比教科书般精准的成本控制模型时，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而当他看到，张磊在报告最后，附上的那份，关于如何利用“非对称博弈”理论，撬动高校后勤市场的草根战术复盘时，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属于学者见到了绝佳论文般的、巨大的震惊和欣赏！
他缓缓地，合上了那份报告，抬起头，用一种全新的、无比复杂的眼神，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断言“走不远”的年轻人。
许久，许久。
他才缓缓地，对着身旁的林母，点零头。
“去……去把我珍藏的那罐‘龙井’，拿出来。”
那一刻，张磊知道，自己赢了。
他用一种最直接、最有力的方式，赢得了这个高傲的、学究气的未来岳父的、最起码的，尊重。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和林雪的关系，可以就此走上正轨的时候，一场更大的、足以将他们这艘舢板彻底打翻的暴风雨，却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公司的业务，在经历了三个月的疯狂扩张后，很快就遇到邻一个，也是最致命的瓶颈——资金。
他们啃下的那些“鸡肋”客户，虽然为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流水，但那微薄的利润和漫长的账期，也像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他们本就捉襟见肘的现金流。
王芳芳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行，弟。”这深夜，她将一份画满了红色警报的财务报表，拍在了张磊的面前，“我们的现金流，马上就要断了！下个月，光是给那几家大学食堂垫付的货款，就是一个三十万的窟窿！我们账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五万！”
张磊的心，也瞬间沉到了谷底。
就在两人对着那片刺目的红色，一筹莫展的时候，林雪的电话，打了进来。
“张磊，来我办公室一趟，马上。”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张磊火急火燎地赶到宏业大厦顶层时，林雪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接将一份烫金的、厚厚的招标文件，丢在了他的面前。
“看看吧。”
张磊打开文件，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标题，瞳孔，就猛地收缩！
《“百味佳”餐饮连锁集团，华东区年度生鲜供应链，独家合作项目招标文件》！
“百味佳”！ 全国最大的中式快餐连锁集团！在整个华东地区，拥有超过五百家直营店！
而这份合同，是他们未来一年，所有门店的，独家供应权！
“这……这份合同的体量，至少是……”张磊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在剧烈地颤抖。
“五个亿。”林雪替他，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省城都为之震动的、文数字。
“咕咚。”
张磊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林……林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林雪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属于猎食者的疯狂火焰！“我要你，拿下它。”
“拿下它？！”张磊像是听到了方夜谭，“林总，您别开玩笑了！我们‘磊芳’现在是什么体量？我们连一个三十万的窟窿都填不上！您让我们去撬动一个五个亿的盘子？！”
“我没跟你开玩笑。”林雪的表情，异常严肃，“我已经研究过了。‘百味佳’这次的招标，条件非常苛刻，他们要求的，不仅仅是低价，更是对供应链‘非标准化风险’的极致把控。而这一点，放眼全省，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可是……”
“没有可是！”林雪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没钱，没团队，没资格。但是，我樱”
她走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道：“技术，方案，由你们‘磊芳’来出。资金，背书，由我们‘宏业’来提供！”
“我们，联手！”
张磊的大脑，“轰”的一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会发光的女人！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合同！ 这是她，对他，对“磊芳”，下的最大的一场，赌注！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道。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林雪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甚至可以是狂傲的弧度，“我们都想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
“而这份合同，”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份烫金的文件上，“就是我们，通往顶赌第一块，敲门砖。”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我们的对手，会非常强大。”
“这次招标，‘百味佳’只邀请了三家公司。除了我们，另外两家，分别是来自上海的‘远申物流’，和……”
她顿了顿，出了一个，让张磊都感到有些耳熟的名字。
“和已经连续五年，蝉联这份合同的，我们省本土的供应链巨头——‘元丰集团’。”
“元丰……”张磊在脑海里飞速地搜索着这个名字，然后，猛地想了起来！
当初，在县城，李佳为了给他下马威，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字！那个，她也需要仰望的，真正的“大人物”！
“他们的老板，是不是姓……元？”
“没错。”林雪点零头，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元丰集团的董事长，元立。一个，比李佳，还要心狠手辣一百倍的，真正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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