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六扇门总部的后院厢房，难得透进几分慵懒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取代了往日里挥之不去的血腥与尘灰气。
花辞树趴在铺着软垫的榻上，龇牙咧嘴地任由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涂药膏。那药膏清亮透彻，带着薄荷般的凉意，有效缓解了灼痛，但老太医那“妙手回春”的力道，着实让他有些消受不起。
“嘶……轻点，刘太医，轻点……”花辞树吸着冷气。
“哼，年轻人，这点皮外伤算什么？”刘太医嘴上不饶人，手下却果然放轻了些，“比起冷捕头，你这简直是挠痒痒。知足吧！要不是铁大人特意从宫里求来的这‘白玉生肌膏’，你这背上非得留几道蜈蚣似的疤不可！”
提到冷月，花辞树的心又提了起来：“冷捕头她……”
“放心，死不了。”刘太医麻利地包扎好，“那解药对症，毒性已解了大半。就是身子亏空得厉害，内伤也需静养，这些日子且得躺着呢。倒是你，”他包扎好，拍了拍花辞树的肩膀（避开伤口），“骨头挺硬，恢复得也快。再趴两就能下地了。”
花辞树松了口气。能救回冷月，他觉得自己这趟冒险就值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之前被救下的孩子里最胆大的那个，名叫虎子。他手里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
“花……花先生，吃饭了。”虎子声道，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感激和一丝怯生生的好奇。其他被救的孩子暂时都被安置在六扇门另一处安全宅院，唯有虎子因为格外机灵且无亲无故，被允许偶尔过来帮忙跑腿，顺便也让花辞树这个“救命恩人”看着安心。
“多谢虎子。”花辞树努力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又是一咧嘴。
“您别动！我喂您！”虎子连忙跑过来，像个大人似的，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了，才送到花辞树嘴边。
被个半大孩子喂饭，花辞树颇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虎子那认真的模样，心里又暖暖的。这种平淡而温馨的日常，对他而言，竟是久违聊体验。
【系统能量恢复至35%……机体损伤修复汁…建议补充营养……】
脑海中的系统提示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喝完了粥，虎子又叽叽喳喳地起了外面的趣闻：哪个衙役练功摔了屁股墩儿，厨房大娘养的肥猫又偷吃了谁家的鱼……童言童语，冲散了不少六扇门固有的肃杀之气。
花辞树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或许这就是冷月和铁无私他们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吧——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
养赡日子过得缓慢而平静。花辞树除了趴着看书（主要是那本《千机要术》残卷，试图从另一个角度研究，避免其落入邪道），便是听虎子唠嗑，或是被刘太医“折磨”换药。
第三，他终于能勉强下地走动，第一件事便是拄着根拐杖，慢慢挪到冷月养病的独立院外。
冷月的房间门窗紧闭，隐约能闻到更浓的药味。他不敢打扰，只是站在院门口望了望。
恰好一个丫鬟端着药渣出来倒掉，见到花辞树，连忙行礼：“花先生。”
“冷捕头她……今日可好些了？”花辞树低声问。
“回先生，姐今日气色好些了，刚喝了药睡下。”丫鬟答道，“太医恢复得比预想还好，就是醒来时总皱着眉，像是惦记着案子……”
花辞树心下稍安，又有些涩然。冷月便是这般性子，让她安心养伤，怕是比受伤本身更难受。
又过了两日，花辞树已能自如活动，只是动作稍大仍会扯到伤口。他正坐在窗前，试图解读《千机要术》中一段关于“机关锁”的晦涩记载，房门再次被敲响。
来的竟是铁无私。
铁大人依旧是那副冷硬面孔，但眼神似乎比往日缓和了些许。他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随手扔在桌上，一股诱饶烤肉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聚德斋的酱肘子，刘太医你需要补补。”铁无私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扔了块石头。
花辞树受宠若惊：“多谢总捕头！”
“嗯。”铁无私自顾自坐下，“冷月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便可恢复如初。此次你二人功不可没，捣毁邪教重要窝点，擒获一名高阶祭司，救回多名孩童，更是拿到了关键证物和解药。本座已上报朝廷，为你请功。”
花辞树连忙摆手：“在下不敢居功，皆是份内之事，何况冷捕头才是……”
“功过赏罚，六扇门自有规矩。”铁无私打断他，话锋一转，“不过，功是功，过是过。你擅自行动，孤身涉险，若非本座早有部署，险些酿成大祸！这笔账，也得记着！”
花辞树讪讪低头：“是……在下知错。”
“知错就校”铁无私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边的《千机要术》上，“这东西，邪门得很，你能从中找到破解之法，是你的造化。但切记，力量无分正邪，人心才有善恶。莫要沉迷其中，反被其噬。”
“谨遵总捕头教诲。”花辞树郑重道。这话与父亲当年的教诲何其相似。
“好了，正事。”铁无私脸色一正，“那个白面具祭司，嘴巴硬得很，用了不少法子，也只撬出些边角料。他们自称‘工复兴会’，尊奉所谓‘机枢之神’，目的似乎不仅仅是制造混乱，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寻找东西？”花辞树疑惑。
“嗯。据他零星透露，似乎是一件‘钥匙’，或者‘核心’。与工府真正的至高遗产有关。”铁无私沉吟道，“而且，他提到‘圣尊’即将降临京城……我怀疑，可能指的是更高层的首领，或者……那个无面阎罗。”
无面阎罗！花辞树的心猛地一紧。
“此外，”铁无私继续道，“根据其他线索和城内排查，我们发现近期京城来了不少生面孔的能工巧匠，皆被一些神秘人高薪聘走，不知所踪。我担心，这‘工复兴会’贼心不死，正在暗中积蓄力量，图谋更大的动作。”
一个新的谜团，似乎又开始酝酿。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花辞树问道。
“敌暗我明，不宜再打草惊蛇。”铁无私道，“冷月还需静养，你伤也未好利索。这几日，你们便安心休养，顺便……从另一个角度查查。”
他指了指那酱肘子：“京城最好的匠人，除了被聘走的，剩下的，大多有些脾气，不爱与官府打交道，但却好一口美食，尤其好这聚德斋的酱肉。或许，你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打听打听消息，看看能否找到那些被聘工匠的线索，或者…关于‘工府遗产’的民间传。”
查案查成美食探店？花辞树愣了一下，这转变有点突然。
铁无私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板着脸道：“办案非只有打打杀杀一张面孔。有时，市井闲聊，反而能听到真话。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完，他起身便走，到门口又停下，背对着花辞树，硬邦邦地补了一句：“酱肘子趁热吃，凉了腻歪。”
看着铁无私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桌上油汪汪、香喷喷的酱肘子，花辞树忽然觉得，这位冷面总捕头，似乎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养赡日子，好像忽然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他笑着摇摇头，拿起还温热的酱肘子，狠狠咬了一口。
嗯，聚德斋，果然名不虚传。
或许，跟着冷捕头去“探店”的日子，也不会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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