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黎明曙光
济南城南门城楼之上，寒风猎猎，吹动着秦渊未束的黑发，也吹不散他眉宇间凝重的肃杀。刘宗敏站在他身侧，望着城外原野上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缓缓涌来的清军主力，脸色铁青，环首刀柄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狗日的岳托！老子还没去找他晦气，他倒先打上门来了！”刘宗敏咬牙切齿，猛地转向秦渊，“秦将军！情况你也看到了！清军势大，我部仓促应战，恐难支撑！请将军速发援兵，内外夹击，必可大破敌军！”他语气急切，眼中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秦渊没有立刻回答。他左眼如古井映照着城外肃杀的军阵，右眼如寒冰封冻着所有的情绪。体内覆云剑道内力虽只恢复三四成，却如蛛网般敏锐地感知着战场的气息。清军阵列严谨，杀气腾腾，直扑刘宗敏营地，看似全力以赴。但那股指向西南山林的偏师，以及江辰提到的神秘隐藏队伍，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让他无法安心。
“刘将军稍安勿躁。”秦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岳托用兵老辣，此番倾巢而来，恐有后手。我军若贸然出城，一旦中伏，济南危矣。”
刘宗敏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那四千弟兄被鞑子吞掉？秦将军，我等是诚心来投，你若见死不救，岂不令下英雄寒心？！”
“援，自然要援。”秦渊目光锐利如剑，扫过刘宗敏，“但不能盲目地援。刘将军，你部营地依山傍水，并非无险可守。我要你部坚守营地至少一个时辰，拖住岳托主力！一个时辰后，我自有破敌之策！”
“一个时辰？”刘宗敏脸色一变，“岳托七千精锐，我部苦战之下，一个时辰后恐怕……”
“这是军令！”秦渊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厉，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统帅威严瞬间爆发，竟让久经沙场的刘宗敏也为之一窒，“守不住，提头来见！若能守住，此战之后，你部便是我济南袍泽，粮草军械，优先补给！”
恩威并施！刘宗敏眼神剧烈闪烁，最终一咬牙，抱拳道：“好！刘某信秦将军！我这便回营，亲自督战！定坚守一个时辰！”罢，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下了城楼，招呼亲兵，直奔南门外自家大营。
看着刘宗敏离去的背影，苏墨走到秦渊身边，低声道：“秦兄，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万一刘宗敏守不住，或者……他根本与清军有所勾结，故意引我们出击？”
秦渊微微咳嗽一声，压下胸腔的隐痛，目光依旧紧锁城外战场：“他不会。至少现在不会。他粮草匮乏，急需立足之地，此刻背叛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被清军和我们两面夹击。他需要这场胜利来证明价值，也需要我们的粮草来养活部下。一个时辰，是他的极限，也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苏墨若有所思。
“岳托主力被刘宗敏拖住，那支前往西南山林的偏师便成了孤军。”秦渊眼中寒光一闪，“传令戚远山、李过，点齐一千五百精锐（以武林义军为主，混编部分原守军），由张煌言将军率领水师沿运河策应，从侧翼突袭清军偏师！务必将其击溃，夺回西南通道控制权！”
苏墨眼睛一亮：“围魏救赵？若能击溃其偏师，岳托主力侧翼暴露，军心必乱！届时我们再……”
“不。”秦渊摇头，“击溃偏师后，张将军部不必回援，立刻沿西南路向外探查，接应可能来自那个方向的……真正援军。”
“真正援军？”苏墨一愣。
“江辰发现的那支神秘队伍，行踪诡秘，未必是担别忘了，我们之前也曾寄希望于更南面的援军。岳托分兵西南，未必不是发现了什么，想抢先截断。”秦渊冷静分析，“这是一场赌博。赌刘宗敏能守住，赌张将军能速胜，赌那支神秘队伍是友非敌！”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城内顿时紧张有序地行动起来。张煌言领命，立刻点齐兵马，其中多为轻功较好、擅长山林作战的武林人士，在戚远山、李过等将领协助下，悄无声息地从西门而出，借助地形掩护，迂回扑向西南方向。
城头之上，秦渊拒绝了简心让他回去休息的请求，坚持留在城楼督战。他需要亲眼观察战局，随时做出调整。简心无奈，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银针暗扣，准备随时应对他伤势复发的可能。
城外，战斗已然爆发。刘宗敏部依托简陋的营寨，与汹涌而来的清军展开了惨烈的攻防战。箭矢如雨，喊杀震，不断有双方士兵倒下。刘宗敏确实勇猛，亲自挥刀在第一线冲杀，稳住了阵脚，但清军兵力占优，攻势如潮，闯军营地摇摇欲坠。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分都如同在烈火上煎熬。秦渊面无表情，但紧握墙垛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苏墨不断接收着各方传回的消息，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报！刘将军部左翼营地被突破！”“报！清军已攻入外营！”“张将军部已与清军偏师接战！战况激烈！”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刘宗敏部显然无法支撑一个时辰了。城头众将皆面露焦急之色，目光纷纷投向秦渊。
秦渊闭上眼，体内那微弱却精纯的覆云内力缓缓流转，试图感知更远处的气息。他在赌，赌江辰，赌那未知的变数！
就在刘宗敏部即将崩溃，岳托脸上甚至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时——
异变陡生！
清军主力阵营的侧后方，突然爆发出震的喊杀声！一支人数约千余、装备混杂却杀气冲的队伍，如同神兵降，猛地突入了清军相对薄弱的侧翼！他们打法凶悍，不畏生死，瞬间将清军后阵搅得翻地覆！
与此同时，西南方向也传来捷报！张煌言部奋勇作战，已然击溃了清军偏师，正在乘胜追击！而更令人惊喜的是，在西南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了大队打着“明”字旗号和奇怪火焰徽记的军队！为首一将，白袍银枪，正是之前与秦渊有过约定的原大明将领，如今自称“擎军”统帅的黄得功！他与张煌言部顺利会师，正朝着主战场疾驰而来！
“是黄得功！还迎…那是……”苏墨眼尖，看到那火焰徽记，瞳孔微缩，“是‘赤焰旗’！是当年徐鸿儒闻香教起义的余部！他们竟然和黄得功合流了？！”
闻香教！又是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
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岳托主力被刘宗敏部正面牵制，侧翼被神秘队伍（后查明为首者是号称“袁营”的袁时中部，亦是抗清义军一支）突袭，后方又面临黄得功与张煌言联军的威胁，顿时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清军阵脚大乱，士气暴跌！
“时机到了！”秦渊猛地睁开双眼，左眼死海翻腾，右眼寒冰迸裂！“传令！留守部队严密戒备！其余所有能动之兵，随我出城！决战！”
尽管伤势沉重，但他知道，此刻他必须亲自出战，才能将士气推向顶峰，才能彻底锁定胜局！
“秦大哥！”简心惊呼。
秦渊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决绝与一丝歉意，随即转身，抓起亲兵递上的长剑，大步走向城下。苏墨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济南城门再次洞开，以秦渊为首，苏墨、穆人清等武林高手，以及所有还能战斗的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向已然混乱的清军！
秦渊一马当先，尽管脸色苍白，但覆云剑道施展开来，剑光过处，如沧海横流，似覆云蔽日，虽内力不济，但其“势”已成，所向披靡！他专门寻找清军军官和喇嘛高手斩杀，极大地打击列军士气。
苏墨羽扇轻摇，看似闲庭信步，手中却不时射出无形气劲，专点敌军穴道，扰乱阵型。穆人清剑法清逸灵动，如清风拂面，却招招致命。
战场上，明军、闯军、江湖义军、擎军、闻香教余部、袁营……各方势力为了同一个目标——抗击外侮，奇迹般地汇聚在一起，向不可一世的清军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猛烈的反击！
岳托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率领残部仓皇败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满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时，战场上只剩下清军遗弃的辎重和遍地的尸骸。
济南，守住了。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各方势力的首领，在战场上缓缓汇聚。刘宗敏浑身浴血，拄着刀，看着秦渊，眼神复杂，最终抱拳深深一礼。黄得功、袁时中等人也纷纷上前见礼。
秦渊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沐浴着黎明的曙光，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他望着东方那轮喷薄而出的红日，心中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更加沉重的责任。
联合抗清的大旗已然竖起，但这面旗帜之下，是心思各异的各方势力。未来的路，恐怕比守住济南城，更加艰难。
【下章预告】
黎明血战，多方势力联手，终破清军，济南危局暂解。然胜利之下，暗流汹涌。第二百二十章 《江南春深》，看秦渊如何整合这鱼龙混杂的联盟？刘宗敏、黄得功、袁时症闻香教……各方诉求不同，矛盾如何调和？朝廷使者即将抵达，对此番“联合”又会持何态度？重赡秦渊身体堪忧，简心能否找到治愈之法？玉罗刹昏迷不醒，其师尊令牌隐藏的玄阴秘辛，是否会因各方势力汇聚而提前引爆？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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