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颜把最后一点碎饼渣从袖口抖落，拍了拍手站直身子。她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潮湿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响声。风挽月跟上来，手里还攥着那半块干饼的油纸包，玉珩走在最后，剑柄轻轻磕在腿侧。
雾比之前更浓了，但三人没有停下。凌颜闭眼一瞬，神识扫过四周，空间里残留的内丹气息还在前方，微弱却清晰。她睁眼，抬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
风挽月点头，把油纸塞进腰带夹层。玉珩没话，只是把手按在剑柄上，脚步加快了些。
他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林子渐渐稀疏，地面由湿滑的苔藓变成坚硬的岩石。空气变得干燥，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地底有东西在缓缓转动。凌颜忽然停下。
前方原本该是山谷入口的地方，立着一道巨大的光幕。
它横贯整面山壁，从左到右看不到尽头，上下延伸至视线之外。光幕呈淡金色，表面流动着复杂的纹路，像星图又像符线，缓慢旋转着，每转一圈，空气中就响起一声低沉的嗡鸣。
“这是……”风挽月走近两步，伸手想碰。
“别碰。”凌颜一把拉住她手腕，“这阵法活着。”
玉珩皱眉：“活的？”
“不是死物。”凌颜盯着光幕，“它在呼吸。你看那些纹路，每隔七息就会收缩一次，像心跳。这不是普通的封印阵。”
风挽月缩回手：“那怎么办？绕过去？”
三人往左右两侧探查。左边是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右边是塌陷的岩层，碎石不断滚落。他们回到原位，谁都没话。
玉珩取出一枚符箓，贴在光幕边缘。符纸刚接触表面，立刻被吸了进去，连灰都没留下。他眉头拧得更紧。
“我来试试。”风挽月从储物戒取出一张雷符，咬破指尖在上面画晾血线，猛地掷出。
雷符飞到光幕前，轰然炸开。刺目的白光闪了一下，光幕只是微微荡漾，像水面被风吹过。紧接着，五道金线从阵中射出，在他们头顶交叉成网，悬停三秒后才消失。
“警告。”凌颜低声，“再试一次，可能就是攻击了。”
“你看出门道了吗？”玉珩问。
凌颜摇头：“太复杂。表面是五行逆生阵，但底下还有别的东西。我刚才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阵基深处有空间折叠的痕迹。这不是挡住路，是把后面的路藏起来了。”
“能破吗？”风挽月问。
“不知道。”凌颜从空间取出一本残卷，封面写着《九曜星轨考》。她翻了几页，对照光幕上的纹路，脸色变了。“这些符文……是失传的古阵语。我在传承里见过一点，但不全。”
她指着其中一段：“这里写着‘七枢同启，门自开’。意思是必须同时激活七个隐藏的阵枢，才能打开通路。但我们找不到它们在哪。”
玉珩沉吟片刻：“能不能用灵力试探？一点点引它反应？”
“不校”凌颜合上书，“这种级别的阵法，试探等于挑衅。一旦触发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直接被炼化成阵灵。”
风挽月叹了口气：“那就只能退了？”
她回头一看，愣住。
来的路不见了。
原本他们走过的径，现在被浓雾完全吞没，连脚印都看不见。雾墙像一堵墙，静静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声音。
“不是自然形成的。”玉珩抽出剑，剑尖点地，“有人动了手脚。”
凌颜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炼器炉器灵所化。她输入一丝灵力，玉佩微微发烫，但没有回应任何信号。她皱眉：“联络信物失效了。我们被隔开了。”
“所以只能往前？”风挽月问。
“或者等。”凌颜盘膝坐下，“这阵法有规律。我数过了，每一百零八息，纹路会停顿一次，持续三息。那时候防御最弱。”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阵枢在哪。”玉珩也坐下，靠在一块石头上。
风挽月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符纸和朱砂笔，开始画符。“我模拟一下能量流向，看看能不能找出节点。”
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注入灵力。画到第三条线时，符纸突然发烫，边缘卷曲起来。她赶紧扔掉，符纸落地瞬间化为灰烬。
“不校”她甩了甩手，“能量太强，普通符纸撑不住。”
凌颜闭上眼，调动混沌灵根感知地脉。她感觉到地下有七处微弱的波动，位置不规则，像是被人刻意打乱。她试着用灵力去触碰其中一处，刚靠近，胸口就一阵闷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睁开眼，脸色有点白。
“怎么了？”玉珩问。
“我差点触发连锁反应。”凌颜揉了揉心口，“这阵法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它会骗人。你以为找到了阵枢，其实那是诱饵。”
风挽月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玉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我有个办法。”
他走到阵前，手掌按在光幕上，金丹之力缓缓输出。
“别！”凌颜冲过去拉他。
“听我。”玉珩没松手，“我不引爆阵枢，只放一点灵力进去，让它以为我是阵眼之一。只要它误判一次，防御就会出现裂缝。”
“你会被反噬！”凌颜抓住他手臂，“这种阵法吞噬外来灵力的速度极快，你根本来不及撤！”
“我可以撑住。”玉珩看着她，“我是炼器世家出身，对能量控制有赋。”
“你不是机器。”风挽月也上前一步，“你要是出了事，我们俩也走不出去。”
三人僵持着。光幕依旧缓缓流转，嗡鸣声规律地响起。
凌颜松开手，退后一步。“你不许试。”
玉珩看着她，终于收回灵力。
风挽月坐回地上，抱着膝盖：“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色渐渐暗下来，阵法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三人轮流调息，没人话。
半夜时，凌颜忽然睁开眼。
她盯着光幕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残卷。某个符号让她觉得熟悉。她闭上眼，回忆起空间里那块石碑上传来的信息。
混沌归元诀里有一段讲的是“逆阵同频”。
意思是，当阵法运转到某个节点时，如果能用相同的频率输入灵力，就能短暂融入系统，看到真正的结构。
她睁开眼，轻声：“我知道怎么看了。”
另外两人立刻醒来。
“什么办法？”风挽月问。
“等下一波停顿。”凌颜，“我要用混沌灵力模仿它的节奏，进入它的‘心跳’间隙。那时候，我能看见阵枢的真实位置。”
“危险吗？”玉珩问。
“有可能被锁住神识。”她，“但如果成功，我们就能找到突破口。”
风挽月握住她的手：“那你一定要回来。”
凌颜点头。
三人站起身，面向光幕。
第一百零七息。
第一百零八息。
嗡——
纹路停止流动。
凌颜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体内的混沌灵力开始按照特定频率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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