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离战船只剩三十丈，江面扭曲得如同熔化的琉璃。李文站在船头，掌心的罗盘烫得几乎握不住，指尖渗出的血丝顺着青铜纹路缓缓滑落。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下令撤退——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
就在那一瞬，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罗盘中央。星图边缘那道尚未闭合的气运通道猛然震颤，像是被强行撕开的伤口，裂口迅速扩张，直贯江心！
一道金光自虚空中劈下，踏在江面上，竟凝成一条通路。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通道尽头走出，身披星陨铁甲，每一步落下，江水都自动分开，形成半尺高的环形波纹。他身后数十人紧随而出，有手持雷锤的巨汉，周身缠绕电弧；有悬浮半空、双手结印的术师，眉心浮现出符文明灭；还有一名驾驭风火双翼的异族王者，双目如燃炭，扫视战场时连空气都为之震荡。
为首之人目光一扫，落在李文身上。两人未曾深交，但彼此知晓对方身份。李文曾以气运之力打开单项通道，将他们送往不同世界开拓疆土。如今召令再起，他们便破界而来。
“目标？”那人声音低沉，却穿透风浪，清晰可闻。
李文抬手指向江心：“打断它下一口气。”
话音未落，光球已推进至二十丈内。江底发出沉闷轰鸣，倒锥形漩涡开始收缩，能量汇聚到极致，即将引爆。
异世强者中一名雷锤巨人怒吼一声，跃至半空，双臂高举，雷锤迎风暴涨，引动九霄雷霆直劈而下！粗大闪电轰击在光球外围，护盾剧烈波动，蓝焰翻腾，却未破裂。
“不够！”李文大喝，“不是打它，是卡住它的换节点！”
云姬虽未现身，但她留下的空间锚点仍在静时泡中闪烁。李文以意念催动罗盘，将坐标投射至那名首领识海。对方眼神一凝，瞬间明悟。
“诸位，随我——断息！”
数名强者同时出手。灵能术师双手猛压，精神屏障如网罩下，水神的动作微不可察地迟滞了一瞬；元素使引动风火，在江面掀起逆向涡流，扰乱能量流向；雷锤巨人不再强攻，而是精准轰击光球底部与漩涡连接处，迫使能量回流紊乱。
李文抓住时机，拔起插在甲板上的木剑。剑身无刃，此刻却泛起青芒，那是全舰残存气运凝聚而成。他将剑尖指向光球核心，口中低喝：“引！”
青芒如线，贯穿江面，直刺那枚幽蓝晶核。就在第三轮三息循环到来的刹那——
“就是现在！”
异世强者首领猛然前冲，一拳轰出。拳风不带声响，却让空间微微塌陷。这一击正中空间锚点所在，与李文的气运之线交汇于一点。
光球内部蓝焰骤然停滞。
那一瞬，仿佛地失声。
随即，轰然炸裂！
倒锥形漩涡崩塌，九根水柱齐齐断裂，化作漫水雨倾泻而下。江面巨浪四散，冲击波横扫数十里，几艘残余舟当场解体。旗舰剧烈摇晃，甲板多处开裂，但终究未沉。
水神仰怒吼，战铠寸寸崩解，胸口晶核黯淡无光，庞大身躯剧烈颤抖，再也无法维持站立姿态，缓缓向江心倾斜。
李文单膝跪地，手中木剑插入甲板稳住身形。他喘了口气，抬头望去。
那名异世强者首领立于半空，铁甲已有裂痕，嘴角溢出血迹，却仍挺直脊背。他转头看向李文，点零头。
其余强者陆续收势，或盘坐调息，或拄兵器喘息，皆未放松警惕。他们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江心深处，水神虽重伤垂危，但仍未彻底溃散。它的双臂还在微微抽搐，晶核忽明忽暗，像是在积蓄最后一丝力量。江水依旧翻涌，隐隐有新的波动自河床底部升起。
李文缓缓站起，手扶罗盘，目光死死盯着那团摇摇欲坠的巨影。他知道，对方还有反颇可能。
“你们能撑多久？”他问那名首领。
“一刻钟。”对方答得干脆，“再久，法则反噬会让我们自己碎在这片地。”
李文点头，不再多言。他转向江面，低声传令：“所有精灵，准备围剿。这一次，不留余地。”
江底悄然游动着数道黑影——正是之前退入脉眼休养的食人鱼精灵。它们体型略，鳞片泛着暗绿光泽，显然是经过短暂恢复后的状态。此刻接收到指令，纷纷潜伏至水神下方，静待出击信号。
异世强者们也开始重新列阵。雷锤巨人将武器扛上肩头，电弧再次跳跃；灵能术师闭目凝神，眉心符文转为深红；元素使双翼展开，风火环绕周身，随时准备升空。
江风渐紧，吹动李文的衣袍。他站在船头，木剑斜指水面，罗盘静静贴在掌心，纹路微亮。
水神的咆哮越来越低，但每一次震动都带动江流起伏。它似乎在挣扎，在尝试重组最后的能量结构。
李文眯起眼。
它想闭合核心，重新凝聚。
“不能让它完成。”他心中清楚。
他抬起左手，轻轻敲了三下罗盘边缘。
这是预定信号。
异世强者首领立刻感知到，猛然挥手：“压制左翼！”
数名战士同时转向江心左侧，合力打出一波冲击。水神本能偏移防御，右侧腰部露出空档。
就在这时，一只食人鱼精灵如箭射出，直扑晶核连接处。它速度极快，撕开水幕，一口咬住最后一道能量韧带。
韧带断裂。
晶核猛地一颤，光芒骤灭。
水神整个身体剧烈抽搐，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向江面砸去！
巨响震耳欲聋，浪花冲而起。
李文站在船头，没有动。
他知道，它还没死。
江水仍在躁动，那团庞大的身影沉入水中，只留下胸口一点微弱蓝光，像是一颗即将熄灭的星。
异世强者们缓缓降落在主舰周围，或立于船舷，或悬停半空，全都盯着那片水域。
李文握紧木剑，掌心已被罗盘边缘磨出一道浅痕。
他刚要开口，江面忽然平静下来。
不是风停了，也不是浪退了，而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下一瞬，那点蓝光猛地一闪，映照出水下一张模糊的脸——不再是漩涡之眼，而是一张人类的面孔，苍白、枯瘦，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轮廓。
李文瞳孔一缩。
那张脸，竟与他曾在古卷上见过的一位上古治水者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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