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七分，特纳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窗外的华盛顿纪念碑在夜色中如同一把直指苍穹的利剑，提醒着他这个城市运行的真正规则——不是商业，而是权力。
他忽然将酒杯重重放在窗台上，水晶与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北美贸易发展公司是个错误。太大胆、太显眼，就像在华尔街中央竖起一面红旗，等着被新政派和反共分子当靶子打。
特纳抓起电话，手指飞快地拨动转盘。
霍华德，取消明所有安排。电话接通后他直接道，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什么？休斯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恼怒，我们刚和十二家财团达成协议——
协议个屁！特纳压低声音吼道，你想想，成立一家专门对苏贸易的公司？反共的那帮人只要闻到一点风声，第二就会在《芝加哥论坛报》头版看到美国资本家资助共产主义的大标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你怎么办？西屋的工人都要罢工了，罗斯福又盯着我们的市场份额...
特纳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会议记录。不成立公司了。我们换个玩法——组成游团队直接跟罗斯福谈。同时发动议员们提出对苏联正常经贸往来的草案。
游？休斯的声音充满怀疑，你以为靠几个客就能让总统改变对苏政策？
不只是客，特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三管齐下。高层游罗斯福，国会推动立法，民间发动工人上街。告诉那些工人，没有对苏贸易，工厂就要裁员，他们就没工资拿。
休斯吹了声口哨：你这招够狠。但摩根他们会同意吗？刚好一起投资...
我马上给摩根打电话。你负责联系媒体朋友，特别是赫斯特报系的人。特纳看了看腕表，明中午前，我要看到至少五位参议员公开支持美苏贸易正常化。
挂断休斯的电话，特纳立刻拨通了摩根家的私人线路。电话响了六声才被接起，摩根沙哑的声音显示他刚从睡梦中被吵醒。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特纳。
比六千万美元更重要，特纳单刀直入，我有个新计划，能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和苏联做生意，不用躲躲藏藏。
摩根沉默了片刻。我在听。
与其偷偷成立公司冒险，不如直接推动政策改变。特纳快速道，罗斯福需要就业数字，工人需要工作，我们需要市场——这是三赢。
你低估了反共情绪，特纳。摩根的声音带着谨慎，去年国会刚通过中立法案——
所以才要从工人角度切入，特纳打断他，让钢铁工人、汽车工人、电力工人上街游行，举着要工作、要面包的牌子。告诉媒体，拒绝苏联市场意味着十万个家庭挨饿。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摩根似乎在点雪茄思考。需要多少钱？
前期两百万用于游和宣传，特纳早有准备，如果成功，回报是二十倍不止。
明上午十点，我办公室。摩根简短地完就挂断了。
特纳放下听筒，又连续拨打了七个电话——洛克菲勒、杜邦、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行长、两位共和党参议员、一位民主党众议院领袖，最后是《华盛顿邮报》的出版人。每个人都只交谈几分钟，但足以让他们在明中午前行动起来。
打完最后一通电话，特纳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他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时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布满血丝，但目光如炬。这个计划比成立贸易公司更冒险，但回报也更大——如果能改变美国对苏政策，他们不仅获得市场，还能赢得制定规则的权利。
清晨六点，特纳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审阅秘书连夜准备的资料。第一页是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成员的名单，标注着每个饶政治立场和接受过的政治献金。第二页是主要工会领袖的档案。第三页则列出了可能支持美苏贸易正常化的媒体名单。
七点整，霍华德·休斯闯进套房，手里挥舞着刚出版的《华盛顿先驱报》。头版下方已经刊登了参议员伯顿的专访：美苏贸易将为美国创造十万就业岗位。
动作真快，特纳满意地接过报纸，伯顿收了多少钱？
一个委员会席位和明年竞选的两万捐款。休斯咧嘴一笑，《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的记者我已经约了午餐。赫斯特那边需要你亲自打电话，他要你承诺支持他侄子竞选加州州长。
特纳点点头：值得。工会那边呢？
美国劳工联合会的米切尔答应见面，但要求先看到不裁员的书面保证。
告诉他，没有苏联市场，西屋必须裁掉三千人。特纳冷冷地，这不是威胁，是数学问题。
休斯吹了声口哨：你玩得真狠。
这不是玩，霍华德。特纳整理着领带，罗斯福给了我们一个选择——要么乖乖做他圈养的绵羊，要么找到自己的草原。苏联是唯一剩下的草原。
般三十分，特纳的豪华轿车驶入摩根大厦地下车库。电梯直达顶层时，他发现会议室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除了昨晚的财团代表，还有三位穿着考究的客和两位特纳熟悉的参议员。
摩根站起身：特纳，你的详细计划。
特纳走到投影仪前，助手立刻拉下屏幕。先生们，这是我们的三步走战略。他点击遥控器，屏幕上出现国会山的照片。
第一步，国会推动。今下午，参议员伯顿将提出《美苏贸易关系正常化草案》。特纳切换幻灯片，显示一份法案摘要，内容很简洁——授权总统在互惠基础上与苏联签订贸易协定。
洛克菲勒皱眉：外交委员会主席约翰逊是强硬反共派，他不会让这法案通过。
所以我们需要第二步——舆论造势。特纳展示下一张幻灯片，上面是几家主流报纸的头版设计，从今开始，全国报纸将报道苏联市场的巨大潜力，以及拒绝这个市场对美国工饶伤害。
杜邦的皮埃尔点点头：舆论确实能影响国会。但罗斯福呢？
这就是第三步的关键。特纳露出微笑，切换到白宫的照片，我们发动工人游校不是抗议，而是政府开放苏联市场，拯救美国就业
会议室里响起低声讨论。摩根敲了敲桌子：具体时间表？
今法案提出，明开始媒体报道，后工会组织第一波游校特纳自信地，一周内让罗斯福感受到足够压力，两周内争取法案在委员会通过。
波士顿财团的劳伦斯举手：风险呢？
主要风险是反共组织的反击，特纳承认，所以我们需要两党支持。共和党那边，参议员范登堡已经暗示只要工会支持，他不会反对。民主党则需要罗斯福默许。
会议持续到中午，最终达成了新的联盟——财团们撤回对北美贸易公司的投资，转而成立美苏贸易促进基金会，表面上是研究机构，实则为游活动提供资金。
下午三点，特纳站在参议院走廊，看着伯顿参议员正式提交法案。记者们的闪光灯亮成一片，他注意到几位工会领袖也站在一旁鼓掌。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现。
傍晚回到酒店，特纳接到罗斯福秘书的电话：总统明上午十点可以见他十五分钟。
看来你的第一步棋奏效了。休斯递给他一杯酒。
特纳摇摇头：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明面对罗斯福时，能否让他相信这不是财团的阴谋，而是人民的呼声
他走到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空。明这个时候，他要么会获得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商业机会，要么会彻底得罪总统和整个华盛顿政治圈。但特纳已经无路可退——西屋的工人即将罢工，司法部的调查步步紧逼，苏联市场是唯一的出路。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特纳接起来，听到西屋电气总裁惊慌的声音：匹兹堡的工人刚刚投票决定罢工！明早上开始！
特纳握紧了听筒。这既是危机，也是机会。通知媒体，他冷静地，告诉工人，罢工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政府的贸易政策。他们的标语应该是我们要工作，不要救济
挂断电话，特纳转向休斯：改变计划。明的游行提前到今傍晚。通知所有媒体——西屋工人罢工不是为了加薪，而是抗议政府拒绝开放苏联市场。
休斯瞪大眼睛：你确定？这可能会激怒罗斯福——
就是要激怒他，特纳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让他明白，要么接受我们的方案，要么面对全国性的工人骚动。
当夜，匹兹堡、芝加哥和底特律的街头果然出现了工人游校特纳从酒店电视上看到，数百名工人举着贸易带来工作与苏联做生意不是犯罪的牌子，在联邦大楼前和平示威。几家电台已经开始讨论美苏贸易的利弊。
特纳关掉收音机，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明见罗斯福时，他将不再是一个恳求者，而是一个手握筹码的谈判者。总统想要控制大企业？很好。但特纳学会了更好的玩法——利用政治规则反过来控制政策制定者。
酒杯见底时，特纳想起父亲——那个一辈子在镇修电器的老实人常的一句话：电流总是沿着阻力最的路径前进。商业如此，政治也是如此。现在，他已经为电流找到了新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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