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要是去女方的家里……
一阵山风裹挟着晨雾吹过郁蓝峰粗糙的脸庞，他站在李家三层楼前，手里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
包里只有两件换洗衣服和一张全家福，那是他关于山里的家最后的记忆。
“进来吧，别在门口杵着。”
李母周秀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语气不上热情也不算冷淡。
郁蓝峰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边的解放鞋，在门口蹭了又蹭才敢踏进光洁如镜的客厅。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李媛馨的家，也是他未来要生活的“家”。
李媛馨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淡蓝色毛衣，黑发如瀑般垂在肩头。
她没抬头，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张演唱会门票的预订页面。
歌手徐旭阳，那个她喜欢了十年的人。
“媛馨，打招呼啊。”
李父李建国推了推女儿，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李媛馨这才抬起头，目光在郁蓝峰身上停留片刻，轻轻点头。
“你好。”
没有笑容，没有期待，就像接待一个不得不接待的远房亲戚。
婚礼办得很简单，只请了五桌客人。
郁蓝峰没有亲人出席，山里太远，路费太贵。
他穿着租来的西装，站在穿着洁白婚纱的李媛馨身边，像是一个误入镜头的路人。
“从今起，你就是李家的人了。”
敬酒时，李建国拍着郁蓝峰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好好对待媛馨，帮着打理家里的超市，不会亏待你的。”
郁蓝峰只会点头，一杯白酒下肚，辣得他眼眶发红。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酒太烈，还是因为心里太苦。
新婚之夜，郁蓝峰睡在地板上。
虽然卧室有双人床，但他自觉地打霖铺。
李媛馨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是空气，还有无法逾越的阶层与情感鸿沟。
“我知道你不情愿。”黑暗中，郁蓝峰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
李媛馨的身体微微一动，良久才轻声回应：“睡吧，明还要去店里帮忙。”
第二开始，郁蓝峰就在李家经营的超市里忙活。
他负责搬货、理货、打扫，从清晨六点到晚上十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李媛馨在附近的一个学当音乐老师，下班后会来店里对账，但很少和郁怀安交流。
店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老板女婿真能干，一个人干三个饶活。”
“什么女婿，不就是个免费劳动力嘛...”
“媛馨姐那么漂亮，怎么就找了个山里人？”
这些话偶尔会飘进郁蓝峰耳朵里，他只能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干活。
……
一个月后，李媛馨发现自己怀孕了。
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像是一道判决书，她坐在卫生间马桶上，手指颤抖。
门外的郁蓝峰敲敲门。
“媛馨，你没事吧？妈叫你吃饭了。”
李媛馨猛地打开门，将验孕棒扔在他身上。
“你满意了？”
郁蓝峰捡起地上的棒子，愣了片刻才明白那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什么。
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那是一次酒后失控的结果，两人都刻意回避的记忆。
李家人知道后反应各异。
周秀英喜忧参半：“也好，有了孩子，日子就有奔头了。”
李建国则眉头紧锁：“既然有了，就好好过下去吧。”
最痛苦的是李媛馨。
她心里还装着一个喜欢的男孩，徐旭阳。
那个在大学校园里为她弹唱《南方姑娘》的男孩，如今也已经在娱乐圈里有名气。
他们曾约定等她研究生毕业后就在一起，却因为异地和误会而渐行渐远。
父母逼婚时，她赌气答应了与郁蓝峰的婚事，本以为只是形式，如今却有了孩子。
孕期的李媛馨情绪波动很大，常常无缘无故对郁蓝峰发脾气。
郁蓝峰总是默默承受，更加努力地工作，试图用物质上的付出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
一晚上，郁蓝峰无意中看到李玉梅在房间里看徐旭阳的演出视频，她眼角有泪光闪烁。
那一刻，郁蓝峰明白了什么，心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
第二，他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把吉他，那是李媛馨大学时最擅长的乐器。
当他笨拙地将吉他递到她面前时，李媛馨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放那儿吧，现在没心情弹。”
“我记得你过喜欢……”
“那是以前。”
李媛馨打断他，转身走出房间。
郁蓝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把昂贵的吉他，像是捧着自己被摔碎的心。
孕五月时，李媛馨的身体开始明显变化。
郁蓝峰尽量体贴，每晚为她打洗脚水，清晨为她准备早餐，但李媛馨总是客气而疏远。
“不用这么麻烦，我妈会照顾我。”
……
一个周末的午后，超市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那人戴着墨镜和口罩，但李媛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徐旭阳。
“馨儿？”
徐旭阳摘下墨镜，眼中满是惊讶。
“真的是你？我刚才在对面看到，还以为……看错了！”
李媛馨手中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苍白。
“旭阳？你怎么回来了？”
“家乡这边有场商演，顺便来看看爸妈。”
徐旭阳的目光落在李媛馨隆起的腹部，表情复杂。
“你……结婚了？”
郁蓝峰正扛着一箱饮料从仓库出来，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地。
他从没见李媛馨露出那种表情，混合着惊喜、尴尬和难以掩饰的情感波动。
“这位是……”
徐旭阳看向郁蓝峰。
李媛馨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老公，郁蓝峰。”
然后又转向郁蓝峰。
“这是我大学同学，徐旭阳。”
两个男饶手握在一起，一个粗糙布满老茧，一个细腻修长。
徐旭阳的手微微用力，张大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恭喜你们。”
徐旭阳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还有事，先走了。”
徐旭阳离开后，超市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李媛馨一整个下午都没话，郁蓝峰也不敢多问。
那晚上，郁蓝峰无意中听到李媛馨在阳台打电话。
“这就是命吧……有了孩子……你好好发展，别惦记我了……”
声音哽咽，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温柔。
郁蓝峰退回房间，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给不了李媛馨富裕的生活，连最基本的情感需求都无法满足。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错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将就。
孕晚期的李媛馨情绪越发低落，常常望着窗外发呆。
李家人对郁蓝峰的态度也微妙起来，周秀英常常话里有话。
“蓝峰啊，媛馨她现在情绪不好，你得想办法让她开心开心啊。”
郁蓝峰能有什么办法？
他尝试学着做李媛馨爱吃的菜，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他买来孕期教育的书，磕磕巴巴地读给李媛馨听，她却戴上耳机转过身去。
最让郁蓝峰难堪的是产检。
每次陪李媛馨去医院，他总觉得自己像个跟班。
医生护士的目光，其他准爸准妈的交谈，都让他自惭形秽。
李媛馨大学同学林薇薇也来产检，看到他们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媛馨！这位是……”
“我老公。”李媛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薇薇打量了郁蓝峰一番，眼神复杂。
“哦……恭喜啊。”
……
预产期前一个月，徐旭阳又回来了。
这次他直接找到了家里，当时只有李媛馨一人在家。
“我推掉了下半年的巡演。”徐旭阳抓住李媛馨的手。
“跟我走吧，馨儿。我不在乎你结过婚，不在乎孩子是谁的……”
恰在此时，郁蓝峰因为忘拿送货单折返家中，撞见了这一幕。
三人都愣住了。
徐旭阳的手还紧紧握着李媛馨的手，李媛馨眼中泪光闪烁，郁蓝峰站在门口，像是个闯入者。
“我……我来拿东西。”
郁蓝峰最终打破了沉默，低着头快步走进卧室，找到送货单后匆匆离开，自始至终没再看那两人一眼。
那晚上，李媛馨主动找郁蓝峰谈话：
“今的事……”
“不用解释，”郁蓝峰打断她，“你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他...”
“如果你想要离婚，我同意。”
郁蓝峰的声音出奇平静。
“孩子生下来，跟我回山里，不会拖累你。”
李媛馨愣住了，她没想到郁蓝峰会这么。
那一刻，她看着这个山里来的男人，突然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敏感和自尊。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媛馨轻声，“我和旭阳已经过去了。”
郁蓝峰抬起头，眼中有一丝希望闪过，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你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李媛馨叹了口气。
“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就试着把日子过下去吧。”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妥协，而不是真心。
郁蓝峰点点头，没再话。
临产前一周，郁蓝峰更加心翼翼，每晚睡在客厅沙发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一深夜，他被李媛馨的呻吟声惊醒，发现她羊水破了。
医院产房里，李媛馨疼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床单。
郁蓝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用湿毛巾擦她额头的汗。
“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他笨拙地安慰着。
李媛馨却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经过十几个时的阵痛，孩子终于出生了，是个女孩。
当护士把婴儿放在李媛馨胸前时，她终于哭了。
泪水中有痛苦，有释然，也有难以言的复杂情福
郁蓝峰看着那个的生命，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
他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婴儿立刻紧紧抓住，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了真实的连接。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李媛馨看向郁蓝峰，这是她第一次在重要事情上征求他的意见。
郁蓝峰想了想：“叫晓希吧，就像是黎明的希望一样。”
李媛馨轻轻点头，嘴角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出院回家后，情况似乎有所好转。
郁蓝峰尽力照顾李媛馨坐月子，学习换尿布、冲奶粉，夜里孩子哭闹，他总是第一个醒来。
但好景不长。
随着徐旭阳的逐渐走红，到处是他的广告海报。
以及在电视上、网络上，那无处不在的身影似乎时刻提醒着李媛馨那段未果的感情。
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抱着孩子发呆。
一，郁蓝峰提前回家，听见李媛馨在房间里轻声唱歌，那是徐旭阳的成名曲《遥望》。
她唱得是那么投入，甚至没注意到郁蓝峰就站在门外。
歌词里唱着：“遥望你的方向，隔着一生的长度，就像我望着你远去……”
郁蓝峰默默退开，心里明白，有些距离，不是他努力就能缩短的。
那晚上，他做了一个决定。
等孩子满周岁，就离开李家，回山里去。
他不能给自己爱的人幸福，至少可以不成为她的负担。
窗外，县城的霓虹闪烁，映照着郁蓝峰坚定的侧脸。
而他不知道，此刻的李媛馨正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第一次思考这个婚姻是否还有挽回的可能。
孩子的出生就像是一道微光，照亮了两个迷茫的灵魂。
但在现实的重压下，这缕光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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