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迷糊这人,出门就转向。
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能绕到邻村的打谷场;去后山砍柴,能把自己困在山洞里,靠着啃野果才等到人救。他媳妇常:“你这脑子装的怕不是浆糊,连路都记不住。”
他家门后挂着双旧草鞋,草绳磨得发亮,鞋头破了个洞,是他爹生前穿的。高迷糊总这鞋有灵性,下雨前鞋帮会发潮,比气预报还准。
这鞋的灵性,不止于此。
那高迷糊去镇上买种子,走到岔路口,左边通镇上,右边通乱葬岗,他站在那儿犯了愁——两边的树长得一模一样。正挠头时,兜里揣着的旧草鞋(他怕弄丢,揣着当念想)突然动了动,鞋头往左边歪。
“你让我走左边?”他半信半疑地抬脚,刚走两步,右边突然窜出只野狗,对着他龇牙咧嘴。他吓得赶紧往左边跑,跑了老远回头看,野狗还在右边的路口转悠。
“好家伙,真救了我一命。”他摸着草鞋笑,鞋里的草屑蹭得手心发痒,像是在挠他。
打这起,旧草鞋成了高迷糊的“指南针”。
有回村里的李奶奶丢了孙子,那孩子才五岁,跟着蝴蝶钻进了深山。全村人找了半没见影,李奶奶哭得直抽噎。高迷糊揣着草鞋也跟着找,走到一处悬崖边,草鞋突然往回拽他,鞋头对着旁边的灌木丛。
“难道在这儿?”他扒开灌木,里面果然有个山洞,那孩子正缩在里面哭,手里还攥着只蝴蝶。高迷糊把孩子抱出来,李奶奶千恩万谢,非要给他塞个红鸡蛋,草鞋在他兜里动了动,像是在“该得的”。
镇上的王掌柜是个奸商,卖的种子掺了不少沙土。高迷糊去买麦种,刚要掏钱,草鞋突然往他手背上抽,抽得还挺疼。他愣了愣,拿起种子闻了闻,又捏了捏,果然摸出不少沙土。
“你这种子不对劲啊。”他皱着眉。王掌柜脸一红,赶紧换了袋新的,还多给了他一把。高迷糊拎着种子往回走,草鞋在兜里轻轻晃,像是在得意。
草鞋不光指路,还管“该不该去”。
有年冬,邻村有人办丧事,请高迷糊去帮忙抬棺材,给双倍工钱。他觉得划算,揣着草鞋就要去,刚走到村口,草鞋突然变得死沉,拽得他迈不动步。
“咋回事?”他低头看,草鞋的鞋带缠在一起,像是打了个死结。他解了半没解开,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那家人前阵子跟人结了仇,怕是要在丧礼上闹事。他赶紧转身回家,后来听那果然打了架,抬棺材的人都受了牵连。
“你可真机灵。”高迷糊对着草鞋作揖,把鞋挂回门后,每都擦得干干净净。
开春时,村里要修水渠,需要人去山里找石料。高迷糊自告奋勇,揣着草鞋就进了山。走了半没找到合适的石头,他坐在树下发愁,草鞋突然往他腿上拍,鞋头对着一块不起眼的青石。
他搬开青石,底下竟是片石矿,石头又硬又规整,正好能用来修水渠。村长听了,拍着他的肩膀:“迷糊,你这是立了大功啊!”高迷糊挠着头笑:“不是我,是这鞋找着的。”
水渠修成那,村民们特意请了戏班,高迷糊把草鞋揣在怀里,听戏听得直乐。有孩好奇,想摸摸草鞋,草鞋突然往回缩,逗得众人直笑:“这鞋还认主呢!”
那年秋,高迷糊去山上摘栗子,不心崴了脚,疼得站不起来。色渐暗,山里开始起雾,他心里发慌,摸出怀里的草鞋,鞋头正对着一个方向。他咬着牙,顺着鞋指的方向走,走了半个时辰,竟摸到了猎户的屋,总算得救了。
猎户给他敷了药,笑着:“你这鞋比猎犬还管用。”高迷糊看着草鞋,鞋上沾了不少泥,却像是在冲他笑。
后来那草鞋磨得越来越薄,草绳断了好几根,高迷糊用新草绳补了又补,舍不得扔。有夜里,他梦见草鞋变成了一只大鸟,驮着他在上飞,把村里的路看得清清楚楚。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不那么迷糊了,去镇上再也没走过错路,给人指方向也得明明白白。有人问他:“你这脑子突然开窍了?”他指着门后的草鞋笑:“不是开窍,是它把路刻在我心里了。其实路不难认,难的是记着哪条路该走,哪条路不该碰。”
他的孙子拿着草鞋玩,问:“爷爷,这鞋真能指路吗?”高迷糊把鞋接过来,挂回门后,阳光照在鞋上,草绳闪着光。他:“它指的不是路,是心眼。心眼亮了,走哪儿都错不了。”
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动草鞋轻轻晃,“沙沙”响,像是在应和。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高迷糊看着门后的草鞋,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比谁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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