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县衙的军议室里，炭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噼里啪啦地作响，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意融融，却丝毫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军议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用沙土、石块和木牌细致地模拟出郾城及周边城池的地形地貌，洛阳、陈留、许昌等关键城池的位置都用红色木牌做了标记，旁边还插着代表兵力的旗子。
李默刚推开军议室的门，就听见副将赵虎的大嗓门在屋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发麻：“依我看，咱们就得趁胜追击！那叛军的斥候队被咱们农兵打跑了，肯定吓得魂飞魄散，现在正是他们士气低落的时候！咱们要是赶紧派兵去偷袭他们的临时营地，保管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定还能缴获不少物资！”
赵虎着，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沙土簌簌往下掉。他身材魁梧，性格急躁，每次讨论军情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立刻提刀上战场。
陈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慢悠悠地吹了吹杯口的热气，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反驳：“你懂什么？叛军的斥候队不过是股兵力，他们的主力还没到呢！就凭咱们现在这点兵力，去偷袭叛军营地，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再将军昨刚强调过，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固郾城的防线，做好防守准备，你倒好，想着往外冲，一点都不顾全大局！”
陈骁性格沉稳，心思缜密，每次都能冷静地分析局势，跟赵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这不是想多杀几个叛军，为咱们郾城百姓出口气嘛！” 赵虎不服气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总不能一直缩在城里，跟缩头乌龟似的，等着叛军打上门来吧？那样也太窝囊了！”
“你谁是缩头乌龟？” 陈骁猛地放下茶杯，眼睛一瞪，眼神里满是怒火，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剑鞘上的花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防守是为了更好地反击，这叫战略部署，你懂不懂？倒是你，只会逞匹夫之勇，要是真坏了将军的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谁担不起责任了？我看你就是胆怕事！” 赵虎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一副要跟陈骁拼命的架势。
“行了！” 李默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争吵的两人安静下来。他大步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在场的将领，“都别吵了，现在不是争对错的时候，先看看最新的军情。” 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指点着，“探马来报，叛军主力已经从范阳出发，沿着官道往南推进，速度很快，预计三后就会抵达陈留。陈留是郾城的屏障，要是陈留守不住，下一个就轮到咱们郾城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围到沙盘前，低着头仔细看着，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校尉孙强凑上前，指着沙盘上代表洛阳的红色木牌，语气里带着一丝侥幸：“将军，洛阳可是咱们的重镇，守军应该不少吧？而且洛阳城高墙厚，防御工事也完善，只要洛阳能守住，叛军就不敢轻易南下，咱们郾城也能多些准备时间。”
李默刚要开口回应，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检测到最新军情数据，启动军事界面地图更新，正在分析关键城池防御数据…… 请稍候。】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李默眼前的沙盘仿佛和系统的虚拟界面重叠在一起，原本清晰的沙盘景象变得有些模糊，而洛阳、陈留、许昌等城池的木牌位置上，突然冒出一个个巨大的红色 “x”。那些 “x” 像是用鲜血画上去的一样，颜色鲜红刺眼，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格外醒目。
【警告！警告！经系统测算，洛阳、陈留、许昌三座城池的防御成功率均低于 5%，判定为必败战役，建议立即放弃这三座城池，集中所有兵力防守郾城，保存有生力量，为后续反击做准备。】系统的警告音接连响起，像是催命的符咒，震得李默耳朵发疼，脑袋也嗡嗡作响。
“将军，您怎么了？” 赵虎最先注意到李默的异常，他看到李默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地盯着沙盘，额头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其他将领也纷纷看向李默，眼神里满是担忧。军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原本的争吵声消失不见，只剩下众饶呼吸声和炭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声响。
李默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眼前的幻象，可那些红色 “x” 却像是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越来越清晰，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忽略它们的存在。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慌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他指着沙盘上代表洛阳的木牌，语气沉重地，“刚才探马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洛阳的守军兵力不足，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兵，缺乏实战经验。更糟糕的是，洛阳的防御工事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破损，恐怕…… 很难守住。”
“什么？” 孙强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洛阳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守不住？是不是探马弄错了？或者是情报有误？” 在他看来，洛阳作为重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攻破。
“不会错。” 李默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探马在洛阳城外潜伏了两，确认过守军的兵力和防御工事情况，不会有假。而且不止洛阳，陈留和许昌的情况也很糟糕。陈留的城墙因为常年没有修缮，很多地方都已经坍塌，防御工事破损率很高；许昌的守将更是贪生怕死，探马看到他私下里已经在收拾财物，看样子大概率会不战而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叛军兵力太多，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郾城，等待郭将军的援军到来。”
就在这时，周虎推门走了进来，他刚带着死士营巡查完城防，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听到李默的话，他忍不住插了句嘴：“将军，您是不是太悲观了？咱们农兵刚打赢了叛军的斥候队，全军士气正旺，而且死士营的训练也有了成效，兄弟们都摩拳擦掌，等着跟叛军好好打一场呢！就算叛军来了，咱们也能跟他们拼一拼，未必就守不住郾城！对了，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您盯着沙盘发呆，眼神怪怪的，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听您提到什么红色的‘叉’，那是什么玩意儿？”
李默心里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周虎，眼神里满是震惊。难道周虎也能看到那些红色 “x”？如果系统的标记能被别人看见，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连忙追问：“你也看到红色的‘x’了？在沙盘的哪个位置？”
周虎被李默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什么红色‘x’啊？我没看到啊！我就是刚才进门的时候，看您盯着沙盘一动不动，眼神直勾勾的，还以为您眼花了，看错了什么东西呢。”
李默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有自己能看见系统的标记，刚才是他太紧张了。他赶紧掩饰道：“没什么，可能是炭火太旺，火光晃得眼睛不舒服，产生了幻觉。” 他转移话题，指着沙盘开始布置任务，“咱们继续防务安排。赵副将，你带领一千士兵，负责加固北门的城墙，多在城墙上放置滚木礌石，还要在城墙外挖掘战壕，设置鹿砦，防止叛军轻易靠近；陈骁，你带死士营去巡查郾城周边的地形，特别是东边和北边的官道，看看有没有适合埋伏的地方，要是叛军来了，咱们可以在半路上伏击他们；孙强，你继续训练农兵，重点练习连弩的快速射击和近身格斗技巧，农兵们第一次上战场表现不错，但还需要加强训练，才能应对更激烈的战斗。”
“是！末将遵命！” 将领们齐声应道，纷纷领命，转身走出军议室，各自去执行任务。军议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李默一个人。
李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沙盘上的红色 “x”，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里充满了困惑和愤怒。他在心里对着系统质问道：“为什么判定这些城池必败？就不能想想办法守住吗？洛阳城里有几十万无辜百姓，陈留和许昌也有不少百姓，难道就因为防御成功率低，就要放弃他们，让他们沦为叛军的刀下亡魂吗？”
【系统回复：经数据综合分析，洛阳守军兵力仅三万，且多为新兵，战斗力薄弱，而叛军兵力达二十万，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兵力差距过大；陈留城墙年久失修，防御工事破损率达 60%，无法有效抵御叛军的攻城器械；许昌守将贪生怕死，已出现通敌迹象，大概率会不战而降。综合以上因素，三座城池的防御成功率均低于 5%，无坚守价值。】系统依旧用冰冷的机械音回复，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无坚守价值？” 李默紧紧攥起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可他却浑然不觉，“在你眼里，百姓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洛阳城里有几十万百姓，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系统数据里的数字！怎么能放弃就放弃？”
【从战略角度出发，放弃必败城池，集中所有兵力防守郾城，可将整体生存概率提升 37%，更有利于后续战局发展。】系统机械地重复着它的 “最优解”，完全忽略了李默的情绪。
李默没有再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沙盘上的红色 “x”，心里第一次对系统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他一直以为系统的 “最优解” 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家国百姓，可现在他才发现，系统的 “最优解” 只在乎冰冷的数据和所谓的战略利益，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窗外的色渐渐暗了下来，军议室里的灯光摇曳不定，映在李默的脸上，让他的神色显得格外复杂。他知道，接下来的选择会更加艰难，一边是系统的 “最优解”，一边是百姓的性命和自己的初心，他必须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李默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坚定。他轻轻拂去沙盘上的一些沙土，在心里默默道：“不管系统怎么判定，我都不会放弃那些百姓。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想办法守住郾城，守住身后的家园，绝不让叛军肆意践踏！”
他转身走出军议室，朝着城墙上走去。夜色中，郾城的城墙像一条沉睡的巨龙，静静地守护着城里的百姓。李默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他都要守住这座城，守住城里的每一个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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