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冰冷的光线，如同探照灯般刺破破碎的窗口，将病房内的狼藉暴露无遗。玻璃碎片如同钻石星辰，铺满霖面，映照着林烬苍白而沉静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空间被撕裂后又强行弥合的特殊气味。
秦风指挥着队员迅速清理现场，加固窗口，他的脸色凝重如水。那名被击穿膝盖的“收割者”最终还是凭借滑翔翼逃脱了，在镜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中失去了踪迹。对方展现出的装备水平和逃生能力，远超普通雇佣兵或杀手组织。
“已经调动所有网监控和路面巡逻力量，但他像蒸发了一样。”秦风走到林烬身边，声音低沉，“对方对我们的反应速度和布防很了解。”
林烬没有回应秦风的汇报，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那只手刚刚承受了高压电弧的冲击，此刻皮肤表面还残留着细微的焦痕和麻痹感，但更让他心悸的，是挥之不去的那种……“触副。
不是抓住“收割者”腕骨的触感，而是在最后时刻，他凌空一握时，指尖传来的、仿佛攥住了某种无形“实体”的诡异感觉。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收割者”周围的空间似乎变得“粘稠”，如同陷入看不见的泥沼。
这不是力量，不是速度，更像是一种……干涉？对现实规则的某种短暂干涉？
这个认知让他背脊窜起一股寒意。这绝非人类应有的能力。联想到身体对“蚀骨”的异常抵抗，以及那新生出的、超越常理的感官，一个他不愿深想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他的身体，或者他这个人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受控制的变量。
“你的手……”秦风注意到林烬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
“没事。”林烬收回手，声音沙哑，将翻腾的思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探究自身异变的时候。“‘夜莺’……不会罢休。”
“我知道。”秦风点头，“这次是强攻试探，下一次……”他没有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下一次，必然是更周密、更致命的杀局。
“苏总那边……”秦风看向门口。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苏晚晴快步走了进来。她显然是从睡梦中被紧急叫醒，只随意套了件外套，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毫无血色。当她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林烬肩头绷带上隐约渗出的新鲜血迹时，瞳孔猛地收缩。
“你怎么样？”她冲到林烬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他那只残留着焦痕的右手上。
“皮外伤。”林烬移开视线，语气平淡，不想让她看出更多异常。
苏晚晴却不信，她伸手想去碰触他的右手，却在半途被林烬不着痕迹地避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晚晴的手僵在半空，心也随之一沉。她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看着他刻意维持的、拒人千里的平静，一股混合着担忧、后怕和无力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危险和痛苦都隔绝在自己那道无形的墙壁之后。
“到底是什么人？”她转向秦风，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能在这种安保级别下，直接从外墙突破进来？！”
秦风将情况简要明，重点描述了“收割者”那非饶攀爬能力、专业装备以及最后逃脱时使用的滑翔翼。
“装备水平远超普通势力……”苏晚晴喃喃道，眼神变得锐利，“秦队，我需要你动用所有可能的渠道，查清这些装备的来源！尤其是那副滑翔翼和那把电击短刃，一定有制造商或者流通痕迹！”
“已经在做了。”秦风应道，“另外，苏总，集团内部的排查必须加快。我怀疑，对方能如此精准地避开我们的监控盲区和巡逻间隙，内部可能还有我们没挖出来的‘钉子’。”
苏晚晴重重地点零头，目光再次落回林烬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从今起，医疗区的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层楼。林烬的‘治疗’方案，由陈博士全权负责，所有数据直接向我汇报。”
她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将林烬纳入自己的绝对保护圈，同时也切断可能存在的、来自内部的信息泄露渠道。
林烬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在自身状态不明、敌人虎视眈眈的情况下，集中保护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另外，”苏晚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会启动‘方舟’应对预案。”
“方舟应对预案？”秦风一愣，显然没听过这个名词。
苏晚晴没有解释，只是看了林烬一眼，眼神复杂：“是我父亲留下的……一些应急措施。希望……用不上。”
林烬心中微动。苏哲明博士留下的东西？是针对“方舟”的？
他没有追问。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在这时，陈国华提着医疗箱匆匆赶来，看到病房内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他立刻上前为林烬检查伤势，重新处理左肩崩裂的伤口和右手的电击伤。
“生命体征……比预想的要稳定。”陈国华一边操作，一边低声对苏晚晴和秦风道，语气带着困惑，“尤其是神经反射和肌肉活性……简直……不可思议。”
苏晚晴和秦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林烬身体的异常，已经无法完全掩盖了。
林烬闭着眼，任由陈国华处理伤口，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伤口处的细胞正在以一种远超常理的速度分裂、修复。那种新生的、奇异的感知能力，不仅没有因为战斗而消耗，反而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变得更加清晰、稳定。
他甚至能“看”到陈国华手指动作时带起的微弱气流，能“听”到药液滴入伤口时与组织液混合的细微声响。
这种超越常饶感知，带来的不是掌控一切的愉悦，而是一种深沉的、对自身未知的警惕。
他到底是什么？
---
接下来的几，星璨大厦顶层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安保力量增加了三倍，所有进出人员都需经过最严格的审查。苏晚晴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医疗区隔壁，亲自坐镇。
林烬配合着所有的检查和“治疗”，维持着那套“缓慢恢复”的假象。但在无人察觉的深夜里，他开始了更危险的尝试。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感知和微调，开始尝试主动控制那种新生的、干涉现实的能力。
第一次尝试，目标是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集中精神，想象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住水杯，试图让它微微移动。
失败了。水杯纹丝不动，只有一阵剧烈的精神疲惫和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他没有气馁。第二次，他降低了目标，尝试去影响空气中漂浮的一粒微尘。
精神高度集中，那种奇异的“干涉副再次出现，比上次更清晰一些。那粒微尘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有效！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证明这种能力确实存在，并且可以被他有意识地引导！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他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心翼翼地、反复地练习着对这种未知能力的控制。目标从微尘，到更轻的纸屑，再到试图扭曲一丝光线……
过程极其艰难，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难以言喻的生理不适，仿佛在强行使用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肌肉。但他能感觉到，每一次失败和成功的尝试，都让他对这种能力的“手副熟悉一分，控制的精度和持续时间也在极其缓慢地提升。
同时，他也发现，这种能力的发动，似乎与他那种超越常理的感知紧密相关。感知越清晰，对目标的“锁定”越精准，干涉的成功率就越高。
这更像是一种……基于特殊感知的、对局部物理规则的有限度影响。
他不知道这种能力的极限在哪里，也不知道过度使用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清楚，在“夜莺”和“方舟”这种级别的敌人面前，任何一点非常规的力量，都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
他必须掌握它。
就在林烬于寂静中磨砺着这柄双刃剑时，外界的风暴也在悄然酝酿。
秦风对“收割者”装备的追查有了进展，那副滑翔翼和电击短刃的核心部件，都指向一个活跃于黑市的、代号“工坊”的神秘技术供应商。而这个“工坊”，据与“教授”的洗钱网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晚晴启动的“方舟应对预案”也开始显现效果。一些尘封多年的、属于苏哲明博士的秘密账户和联络渠道被激活，开始向苏晚晴输送一些零散的、关于“方舟”早期架构和人员组成的模糊信息。
而赵启明那边，监控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他在一次加密通讯中，提到了一个名为“归墟”的地点。
“归墟”……这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烬、苏晚晴和秦风心中，同时激起了涟漪。
他们都知道，决战的地点，或许已经被无声地标注了出来。
觉醒的，不仅仅是林烬体内的阴影。
一场席卷一切的巨大风暴，正在地平线下，加速成型。
喜欢永不坠落的死神请大家收藏：(m.183xs.com)永不坠落的死神183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