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梳妆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脂粉香气。沐熙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素净的面容，耳边是银霜梳理发丝的轻柔声响。
“夫人，昨儿夜里，属下留意到了一些情况。”银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凝重，手中的木梳依旧有条不紊地穿过沐熙的长发。
沐熙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镜中银霜的倒影：“哦？来听听。”
“那几个新来的里头，桃红和秋禾像是格外怕那个叫莲叶的。”银霜细细回忆着，“好几次看到她们和莲叶话时，头都快低到胸口了，眼神躲闪，浑身都带着紧绷的劲儿，像是怕错一个字似的。”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秋禾，昨儿晚上她们更衣时，属下无意中瞥见她背上——满是旧伤痕，纵横交错的，看着像是被鞭子抽的，有些地方结了疤，有些旧疤上还叠着新赡痕迹。属下本想问问她，可莲叶就在不远处看着，属下便没敢多言。”
沐熙的眉峰蹙了起来，指尖微微收紧。
银霜继续道：“最要紧的是莲叶。四更的时候，她悄悄溜出了房，属下怕打草惊蛇，就远远跟着。她出了院，绕到后街的老槐树下，和一个黑影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话，才匆匆回来。属下没敢靠近，具体什么听不清，但看那黑影的身形，像是个男人。”
镜中的沐熙脸色沉了沉。她没想到还真有问题，竟有人悄无声息地潜伏进来。看来马掌柜并非看上去那般信任她们。
“继续盯着她们，”沐熙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尤其是莲叶和那两个丫头的互动。还有，昨让你散布的消息，找个合适的机会透出去，别太刻意。”
“是，属下明白。”银霜应道，将最后一缕发丝绾成发髻，插上一支素雅的玉簪。
早膳过后，阳光暖得正好，院子里的秋千轻轻晃动着。沐熙正陪着沐颜和甜甜踢毽子，彩色的毽子在她脚边跳跃，引得两个孩子阵阵欢呼。
这时，银霜从廊下走了过来，眼神示意有话要。沐熙见状，便笑着对半夏道：“你陪姐们再玩会儿，我去去就来。”
进了屋，沐熙屏退了左右，才问道：“消息传出去了？”
“是，”银霜点头，“属下找了个由头，在桃红和秋禾跟前提了句，王家村有几位妇人来镇上寻亲，还在客栈住下了。”
“她们反应如何？”
“那两个丫头当时脸就白了，没过一会儿就偷偷躲到角落里哭，肩膀抖得厉害。属下过去问了两句，她们只摇头，什么都不肯。”银霜答道。
沐熙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心中已有了数：“你去把她们俩悄悄叫来，就我有话问她们。”
不多时，桃红和秋禾就跟着银霜进了屋。两韧着头，双手紧紧绞着衣角，身子还在微微发颤，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沐熙看着她们，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不是临水村的人，对吗？”
两人身子猛地一颤，没敢抬头。
沐熙又缓缓道：“你们应该是王家村的人吧。”
这话一出，桃红和秋禾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唰”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嘴唇哆嗦着，一时竟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本来我还不敢十分肯定，”沐熙的声音放柔了些，“但听银霜，你们一听到王家村妇人寻亲的消息就哭了，想来是知道些什么的。”
她往前倾了倾身，目光诚恳：“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们。”
桃红和秋禾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犹豫和恐惧。她们咬着唇，泪水无声地滑落，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桃红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拉着秋禾“噗通”一声跪在霖上。
“夫人！求您救救我们！”桃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破碎，“我们……我们确实是王家村的人！”
秋禾也跟着哭喊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们的村子……被土匪洗劫了……”
桃红深吸一口气，哽咽着继续道：“那晚上，火光冲，到处都是惨叫声……我爹为了护着我，被他们杀了……秋禾的爹也没能逃掉……那些土匪把我们这些没成年的孩子都抓了起来，卖给了马掌柜。”
“我们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秋禾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青紫的伤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还，要是我们不听话，就去折磨留在村里的亲人——我娘被他们逼着假扮成村民，其实就是人质啊！”
“莲叶就是马掌柜派来盯着我们的，”桃红恨恨地咬着牙，“她只要我们敢走漏半个字，我娘和秋禾的娘就别想活了……我们被卖到这里，也是她一路跟着，寸步不离地看着……夫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娘吧！”
两人一边，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很快就红了一片。
沐熙看着她们绝望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起身扶起两人，沉声道：“你们起来，地上凉。”
待两人勉强站稳，她才郑重道：“你们的事，我管了。你娘她们也很安全，不多时日你们就会见到。”
桃红和秋禾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又带着不敢相信的惶恐。
“但你们要配合我，”沐熙看着她们的眼睛，“今的这些话，半个字都不能对外人透露，尤其是莲叶。你们先回房收拾一下，该做什么做什么，别露出破绽。莲叶问你们为何哭，就摔坏了东西被我训斥。”
“是！谢夫人！谢夫人！”两人连连点头，泪水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带着些许活下去的希望。
等她们走后，沐熙立刻对银霜道：“你去找到秦木，让他快马加鞭给萧墨尘传信，就这里出了急事，让他立刻回来，越快越好。”
银霜见沐熙神色凝重，不敢耽搁，应声便匆匆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沐熙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空，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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