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成灰烬？”
朱元璋的眉毛，挑了一下。他从张伟的话里，嗅到了一股和殿中这些老臣完全不同的味道。
那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凶狠，也更加彻底的杀气。
“下去。”他重新坐回龙椅，身体微微前倾。
张伟上前一步，整个饶气场，在这一刻，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谨慎微的军工总监，而像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沙场统帅。
“陛下，倭寇之患，非一日之寒。我朝屡次清剿，却如割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为何？”
他没有等任何人回答，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们只在治标，从未治本！”
“倭寇是寇，更是兵！他们有自己的巢穴，有自己的头领，有稳定的补给！他们不是一群散兵游勇，而是一支……以劫掠为生的军队！”
“对待军队，就要用战争的法子！”
战争！
这两个字，让殿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那些老成持重的文官，眉头紧锁。
而另一边，以蓝玉、傅友德为首的武将勋贵们，眼中却亮起了光。
“何为战争的法子？”朱元璋追问。
“臣有三策，可一劳永逸，平定倭患！”张伟的声音，铿锵有力。
“第一策，名为‘坚盾’！”
“我军水师福船，高大坚固，利于防守，却不利于追击。这是事实。但我们可以让它变得更硬！用新炼的精钢，包裹船头和船身吃水要害之处！再配上新铸的火炮！我们不去追，我们就守在航线上，守在港口外！倭寇的船，快则快矣，可敢来撞我们这钢铁壁垒？”
“我们的船，就是一座座移动的海上堡垒！来多少，我们就用炮，用船身，碾碎多少！”
这个想法，让许多水师将领，眼前一亮。
是啊，追不上，我还躲不起了？我就在家里摆开阵势，等你来送死！
“第二策，名为‘毒饵’！”
张伟的目光，扫过户部和工部的官员。
“倭寇为何而来？为财！那我们就给他财！”
“让王振的商队，放出风去。就我大明，有一支满载着丝绸、瓷器、金银的宝船船队，要从泉州，运往琉球。消息要真，路线要细，护卫要……少！”
“倭寇是贪婪的狼，闻到血腥味，必然会倾巢而出，前来赴宴！”
“而我们，则在他们必经之路上，为他们准备好一张，用钢铁和炮火织成的大网！”
“嘶——”
大殿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一招，太毒了！
这是阳谋！
明知是陷阱，可面对那样的诱惑，倭寇能忍得住吗？
曹正淳在一旁听得，手心全是汗。他现在才明白，张伟让王振建立商业网络，根本不只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打造一张，能覆盖整个东亚海域的情报和阴谋之网！
“那第三策呢？”朱元璋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兴奋。
张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骇饶寒光。
“第三策，名为‘穿心’！”
“当倭寇的主力，被我们的‘毒饵’引出，在大海上与我们的‘坚盾’主力鏖战之时。他们的老巢，必然空虚！”
“臣请陛下，组建一支精锐中的精锐！不用多，五千人足矣！全部换装新式铠甲，配备新式火枪！乘坐最快的战船，如同一把尖刀，绕过正面战场，直插倭寇的老巢！”
“他们的老巢，可能在对马，可能在壹岐，也可能在其他某个岛屿！这需要情报去确认！但无论在哪，我们都要找到它！”
“然后……”
张伟的声音，冷得像冰。
“烧光他们的船，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物资！毁掉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
“彻底掘断他们的根！”
“让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海上，成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
三策出，下惊！
整个奉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张伟这个宏大、狠毒、环环相扣的计划，给震慑住了。
坚盾，是防守反击。
毒饵，是诱敌深入。
穿心，是釜底抽薪！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计划了，这是结合了工业、情报、军事于一体的，一场全面的，立体的，灭国之战！
良久，一名御史大夫，才颤巍巍地站出来。
“张……张总监，此策……此策太过冒险！万一……万一倭寇不上当，又或者，我军奇袭不成，孤军深入，岂不是……”
“是啊，主动出击，远征海外，我大明，尚无先例啊！”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望陛下三思！”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蓝玉却猛地站了出来，一声大喝。
“放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打仗哪有不冒险的！俺看张总监这个法子，就他娘的痛快！”
“没错！跟那帮狗娘养的倭寇，讲什么仁义道德！杀过去便是！”几名年轻的武将，也跟着附和。
朝堂之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都给咱住口！”
朱元璋一声怒喝，龙威迸发，瞬间压制了所有声音。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
他没有看那些争吵的臣子，径直走到了张伟的面前。
他盯着张伟，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有欣赏，有审视，更迎…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沉默了许久。
忽然，他笑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杀伐之气的，帝王的笑容。
“好一个‘穿心’之策。”
“好一个‘灭国之战’。”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张伟的肩膀。
“张伟。”
“臣在。”
“你给咱画的这张大饼，很好。”
“但是，咱怕他们，做不好。”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殿上那些神情各异的文臣武将。
然后，他收回目光，一字一句，对着张伟道：
“所以，这场战争……”
“朕，要你来打！”
“自今日起，封你为‘征倭总兵官’，节制沿海军州卫所一切兵马，总揽对倭战事全权！”
“朕的‘坚盾’，朕的‘毒饵’，还有朕的这把‘穿心’之拳…”
“全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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