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厢房里，裴青燕坐在桌前，指尖捏着一支铅笔，眉头微微蹙着，面前摊开的夜校作业本上，一道数学题像座的迷宫，让她卡了足足半个钟头。
她咬着笔杆，反复演算着公式，草稿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可最后一步始终绕不过去。窗外传来石榴树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更让她心乱。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合上本子，起身轻轻推开房门，朝着隔壁郭雪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屋里的郭雪正托着下巴坐在桌旁，眼神放空望着窗外，手里还无意识地转着一支圆珠笔，显然是闲得发慌。听见敲门声，她立刻回过神，扬声喊：“进来呀！”
推开门，裴青燕看见郭雪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郭雪却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燕姐，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闲得快发霉了？”
裴青燕走到桌边，把作业本放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雪儿，我可不是来陪你闲聊的。你看这道题，我琢磨了快四十分钟，公式套了好几个，就是算不出结果。雨晴给了我重新上学的机会，我不想因为这点难题就落下，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话时，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还有一丝对知识的珍视。郭雪见状，方才的慵懒瞬间消散，连忙拉过一把椅子放在裴青燕身边，拍了拍椅面：“快坐快坐！多大点事儿，咱们姐妹之间，还什么谢不谢的。”
裴青燕坐下，指着作业本上的题目，把自己的解题思路断断续续讲了一遍。郭雪凑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眉头先是微蹙，随即舒展开来，拿起笔在题目旁轻轻圈画：“燕姐，你看啊，这道题的关键是要拆分步骤。你看这个二次函数，先把常数项移到等号右边，再配方，配完方之后，后面的根号运算就简单多了。”
她一边，一边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郭雪的思路清晰得像打开了一盏灯，原本在裴青燕眼里复杂的公式，经她一拆解，瞬间变得条理分明。不过十分钟，最后一个答案清晰地写在纸上，裴青燕看着那串数字，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原来这么简单！我刚才一直卡在配方那一步，绕了好远的路。雪儿，真是太谢谢你了！”
郭雪把笔一放，摆摆手笑得俏皮：“谢什么呀，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不管哪道题卡壳，随时来找我，保证给你讲得明明白白。”
裴青燕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她原本想着回自己房间也是孤零零一个人，便顺势问道：“雪儿，今晚上，雨晴还会过来跟你一起睡吗？”
郭雪闻言，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撇了撇嘴：“难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要一看见她的山哥，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咱们这些‘姐妹’啊，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啦！典型的重色轻友！”
这话逗得裴青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郭雪的头，像哄妹妹似的：“那不如今晚上我陪你睡？正好我一个人也闷得慌。”
郭雪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你不是跟三姐住一个屋吗？怎么突然要跟我挤啦？”
裴青燕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还不是受了雨晴和念山哥的‘传染’？晚上回来的时候，三姐夫就把三姐拉进他屋里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我总不能进去当电灯泡，只好来投奔你啦，咱们俩算是‘同病相怜’，都成了被‘抛弃’的人。”
“真的呀？”郭雪眼睛一下子亮了，兴奋地拉住裴青燕的手，晃了晃：“那太好了！以后咱们俩就相依为命，再也不怕被他们撒狗粮啦！”
两人凑在一起聊了会儿，从夜校的课程聊到服装店的生意，聊着聊着，郭雪突然压低了声音，眨巴着那双好奇的大眼睛，凑近裴青燕问：“燕姐，你……雨晴和念山哥现在在屋里干啥呢？今晚上，他们会不会就睡在一起呀？”
裴青燕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这……我哪知道呀，他们俩的事，咱们还是别瞎猜了。”
郭雪却来了兴致，神神秘秘地：“我跟你哦，有一次我偷偷问过雨晴，她跟我，她早就跟山哥住在一起啦！”
“啊？”裴青燕猛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又慌忙压低，“真、真的吗？”
“骗你干啥！”郭雪用力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雨晴，他们就是睡在一张床上，除了亲亲抱抱，啥出格的事都没做。她山哥总她还，不能乱来。”
着，郭雪突然站起来，凑到裴青燕耳边，尽管屋里就她们两个人，她还是下意识地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而且呀，雨晴偷偷跟我，山哥还提到，她还没来例假，做那种事对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忍着呢。不过，雨晴现在来例假了……”
话音刚落，郭雪自己先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裴青燕比她年长几岁，却也没处过对象，听了这话，脸颊瞬间像被火烧了似的，连耳尖都泛着红，讷讷地：“念山哥……确实是个靠谱的人，对雨晴是真上心，他们肯定不会做越界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另一对身上。裴青燕抿了抿唇，带着几分好奇问道：“雪儿，你三姐和三姐夫在屋里，他们俩年纪都到了结婚的岁数，会不会……做些出格的事呀？”
郭雪托着下巴，歪着头想了想，眼神里满是探究：“这可不好。不过三姐夫看着就跟念山哥一样，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要是真喜欢三姐，肯定会尊重她，最多就是像雨晴的那样，亲亲抱抱吧？那种事，应该会留到结婚那晚上的。”
裴青燕连连点头，语气肯定：“对，这几咱们也看出来了，三姐夫待人实诚，做事稳重，跟念山哥一样，心里都赢责任’俩字。他俩啊，都是能让人放心的人。”
话虽这么，郭雪心里的好奇心却像被猫爪子挠着，越来越痒。她突然一拍桌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青燕，压低声音：“燕姐，要不……咱们去他们窗户底下听听？”
裴青燕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可不行！偷听别人话多不合适啊，要是被发现了，多尴尬。”
郭雪却站起身，拍着胸脯，一本正经地：“这有啥不合适的！咱们跟雨晴、三姐都是最好的姐妹，哪能算偷听？咱们这是‘变相守护’！你想啊，万一屋里有啥不对劲的动静，咱们在外面咳嗽一声，或者弄点响动，就能提醒他们及时停住，免得一时糊涂，走向‘错误的深渊’，这可是在帮他们呀！”
她这番话，得有理有据，还带着点少女式的“正义副。裴青燕听着，心里的顾虑渐渐少了些，好奇心反而占了上风——她也确实想知道，那对性格都有些腼腆的人，独处时会是什么模样。犹豫了几秒，她轻轻点零头，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那……咱们可得声点，千万别被发现了。”
郭雪见她答应，立刻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猫，拉起裴青燕的手，做了个“嘘”的手势，踮着脚尖往门口走。两人轻轻拉开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她们沿着廊檐下的阴影，心翼翼地朝着范春海房间的方向挪动。脚下的青砖被月光照得泛着微光，每走一步都轻得像踩在棉花上。郭雪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给裴青燕使眼色，两人憋着笑，肩膀微微耸动着，像两只偷偷摸摸的松鼠。
走到范春海房间的窗下，郭雪先停下脚步，示意裴青燕躲在廊柱后面，自己则探出半个脑袋，耳朵凑到窗纸边。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一层薄薄的棉纸，屋里的灯光透过纸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裴青燕躲在廊柱后，心脏“砰砰”跳着，既紧张又觉得新奇。她看见郭雪的耳朵贴在窗纸上，眉头先是微微蹙着，随即又舒展开，还忍不住对着她偷偷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郭雪才慢慢退回来，拉着裴青燕往旁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里面没啥特别的动静，就听见三姐在话，好像在服装店的事呢。”
裴青燕松了口气，又有点忍俊不禁：“我就嘛，三姐夫不是那种冒失的人。”
可郭雪还不死心，眼珠一转，又拉着她往张念山和张雨晴的房间走去：“那咱们再去看看雨晴那边？放心，就听一会儿，保证不打扰他们。”
裴青燕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往另一个客房走。远远地，就看见那间屋子的窗户亮着暖黄的灯，灯光下，似乎能看到两个人影在窗前晃动，还隐约传来低低的话声，温柔得像羽毛拂过水面。
郭雪刚想凑过去，裴青燕连忙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别去了，他们俩好好的，咱们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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