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一抹脸上的灰，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清理这破窑，比开荒还累！”
陈老爹拄着竹棍，眯眼打量着被清出大半的窑洞口，出声：
“后生，别抱怨。这老窑能清出来，已是老爷赏饭吃。当年官府用它烧陶，那火旺得，半边都映红喽。”
木念没参与抱怨，
她正蹲在地上，面前摊着一堆采集来的亮晶晶矿石样本。
木念拿起一块，指尖悄悄渗入一丝灵泉水，仔细感知。那股偏向稳固和凝聚的土系再次被触动。
“怎么样，念姐？这亮石头真能用？”栓柱凑过来问。
木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灰，出声：
“能不能成，试过才知道。陈老爹，窑口清得如何？能点火了吗？”
陈老爹敲敲窑壁，侧耳听了听回声。
“凑合能用。就是这燃料……”他看向黑子那边道。
黑子刚带人扛了几捆枯枝回来，脸上带着点惊疑道：
“念姐，后山那片枯树林子柴火是够，可我们刚靠近，就听见里头有窸窸窣窣的怪声，像是有啥东西在里头爬，没敢太往里走。”
人群里刚提起的劲头，又被这话压下去几分。
石虎嗓门大：“怕个鸟，还能是妖怪不成？多半是野猪和山猫子，多去几个人，带上家伙？”
木念抬手，止住众饶嘈杂。
“林子要去，但不能蛮干。”她看向黑子道，“听到的声音，是地上跑，还是树上爬？”
黑子挠挠头道：“像是贴着地皮窜，速度挺快。”
木念略一思索，对栓柱道：“你带几个人，跟黑子再去一趟。别散开，结成队。带上火把，远远先扔几个火把进去探探路。野兽大多怕火。”
栓柱应了声，立刻点了几个壮实汉子。
龙湖操控轮椅靠近木念，声音低沉：“让石虎带他那帮人也跟去。他们常在山里窜，对付野物有经验。”
木念点头，朝石虎示意。
石虎咧嘴一笑，抡起胳膊道：“兄弟们，抄家伙，给念姑娘弄柴火去。”
两队人马汇合，拿着柴刀和棍棒，举着火把，浩浩荡荡朝后山去了。
这边，木念指挥剩下的人，配合陈老爹做最后点火准备。窑洞塌陷部分被简单支撑起来，通风口也做了清理。
龙湖留在窑口附近，目光扫过忙碌人群，最后落在被暂时看管的阿土身上。他让人把阿土又提了过来。
阿土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出声：“好汉……念姑娘，我知道的都了啊！”
龙湖没看他，指尖轻叩轮椅扶手道：
“林管家给你十两银子，让你扒坝。事成之后，另有的‘重赏’，是什么？在哪里交接？”
阿土身子一颤，眼神慌乱地躲闪，出声：“没具体，就事后会有人来找我。”
“找你？”龙湖声音冷了一分，“在这荒山野岭，洪水刚过，谁来找你？怎么找？”
阿土被问住，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木念走过来，手里还捏着那块矿石。
她没看阿土，只是对龙湖：
“永宁侯府那帮人，算计得精。
十两银子买人卖命，事后若成了，我们早被冲走，他自然不用付尾款。若不成，像现在这样，他更不会露面。”
木念这才看向阿土，眼神平静，却让阿土打了个寒颤。
“阿土，你想想，你对他还有用吗？”木念道。
阿土脸色瞬间惨白。
龙湖接着道：“他怕你泄露，正想着怎么让你永远闭嘴。”
阿土腿一软，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出声：“念姑娘，好汉，救我，我真是鬼迷心窍啊！”
木念语气没什么起伏：
“想活命，就再仔细想想。林管家，永宁侯府其他人，还跟你透露过什么？哪怕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阿土拼命回忆，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出声：
“好像林管家提过一嘴，侯爷……不对，是府里哪位主子，很在意北边动静，尤其怕有人在这边站稳脚跟，弄出粮食来……”
木念和龙湖对视一眼。这比单纯破坏筑坝，含义更深。
就在这时，后山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几声急促的呼哨。
“出事了。”有人惊呼。
木念心头一紧，抓起靠在窑壁上的长棍就要过去。
龙湖比她更快一步，轮椅灵活地转向后山方向，声音沉稳：“慌什么。栓柱和石虎都不是吃素的。顾将军带几个人，跟我去接应。”
顾将军点了几个原本负责警戒的汉子，动作迅速地朝后山方向移动。
木念脚步顿住，看着龙湖的背影。这男人，哪怕坐在轮椅上，发号施令时依旧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她握紧手中矿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错，不能自乱阵脚。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窑口前，众人都没了话的心思，时不时望向林子方向。
约莫一炷香后，林子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石虎粗犷的笑声传来，接着，栓柱、黑子等人，虽身上挂着彩，衣衫被划破，脸上却带着兴奋。
他们扛和拖着大量的枯树枝，收获颇丰。
栓柱快步走到木念面前，喘着气汇报：
“念姐，没啥大事。就是一群发了疯似的獾子，个头挺大，不怕人，被火把一熏才跑。兄弟几个被挠了几下，不碍事。”
龙湖的轮椅也缓缓驶回，他神情平静，对木念微微颔首，示意危机解除。
众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燃料到位，窑洞也已就绪。
陈老爹仔细检查了堆放进窑的柴火和初步粉碎的矿石颗粒混合物，深吸一口气。
“念姑娘，可以点火了。”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到那黑黢黢的窑洞口。
木念走上前，接过火把。
她能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这是在试烧水泥、这群人决心和这条艰难活路的可能性。
她将火把伸向引火的干草。
火光跳跃，迅速蔓延，很快，窑洞内传来噼啪的燃烧声，浓烟从清理出的烟道冒出，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火点着了。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
木念的心依旧悬着。她紧紧盯着窑口跳跃火光，以及被投入火症那些掺杂着晶莹颗粒的原料。
这加了“料”的水泥，能成吗？烧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会比普通水泥更坚固，还是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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