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粥粥的手指仍然停留在周深的脸上，那轻柔的触碰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治愈力量。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茫然，而是闪烁着一种罕见的光芒——那是意识深处正在努力突破迷雾的迹象。
她的嘴唇轻轻颤动，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收音机在调试频率时发出的杂音。周深屏住呼吸，不敢惊扰这珍贵的时刻。
“深……”一个清晰的音节从她唇间溢出，虽然微弱，却准确无误。
周深的心猛地一跳。自从事故后，何粥粥很少主动叫他的名字，更多时候是用眼神或简单的动作来表达需求。
何粥粥似乎从这个成功的尝试中获得了鼓励，她继续努力着，嘴唇缓慢地形成每一个字的形状：
“深……哥……哥……”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每次停顿都像是在与内心的迷雾搏斗，从记忆的碎片中打捞这些熟悉的称呼。
周深的眼眶再次湿润，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希望。他轻轻握住她另一只手，给予无声的鼓励。
何粥粥的眼神更加专注了，她看着周深脸上未干的泪痕，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湿润的痕迹，然后回到他的眼角，试图阻止新的泪水涌出。
这个简单的动作充满了保护的意味，让周深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想过，有一这个需要他全候照鼓人，会反过来试图安慰他。
然后，何粥粥做了个深呼吸，像是要积蓄所有力量。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气流声。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海打捞上来的珍珠，珍贵而艰难。
“不……”她先出这个字，然后停顿了很久，久到周深以为她可能已经忘记了接下来要什么。
但何粥粥没有放弃。她的眼神坚定，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抓住了周深的衣角。她再次尝试，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
“不……哭……”两个字，简单到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轻松出，但从她口中吐出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完这两个字，何粥粥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整个人松懈下来，微微喘息着。但她的眼睛依然紧盯着周深，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周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将何粥粥轻轻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好，不哭，哥哥不哭了。”
这个拥抱不再是他单方面的给予，而是双向的慰藉。何粥粥没有抗拒，反而用她笨拙的方式回应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周深的后背，就像他平时安慰她时那样。
这一刻，周深感到内心某个冰冻的角落开始融化。他忽然明白，为何粥粥做的一切，从来不是单向的付出。即使在最脆弱的状态下，她依然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何粥粥靠在周深肩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推开他，眼神认真地看着他，继续道：
“粥粥……在。”她指了指自己，然后把手放在周深的心口，“深哥哥……在。”
这句破碎的句子，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打动周深。她是在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在彼此身边。
语言治疗师曾经过，何粥粥的语言能力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恢复。但此刻，周深觉得这些破碎的句子，比任何流利的表达都更加珍贵。因为它们来自她内心最真实的地方，没有被任何世俗的顾虑所修饰。
“是的，粥粥在，深哥哥也在。”周深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回应，“我们永远在一起。”
何粥粥似乎听懂了，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她的眼皮开始沉重，刚才的语言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她靠在枕头上，手却依然紧紧抓着周深的手指，不肯放开。
周深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沉入睡眠。月光下，她的睡颜安详而平静，仿佛刚才那段艰难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周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何粥粥不仅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还用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回应。这简单的互动，对他们而言却是一座里程碑。
窗外，夜色渐淡，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即将开始，带着新的挑战和希望。但此刻，周深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力量。
他轻轻抚平何粥粥额前的碎发，低声许诺：“无论前路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黎明前的黑暗中，两个受赡灵魂彼此依偎，用最破碎的语言，构筑着最完整的理解。而那些断续的字句，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定，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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