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城头变换了大凌的烈焰凤凰旗，标志着李孝瑞叛乱的彻底覆灭。然而，帝国东南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在更深的阴影里，几条漏网之鱼正挣扎着汇合，试图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烈雀孙烈，这个如同幽灵般的阴谋家，在帝都叛乱失败、东南李孝瑞这枚重要棋子也宣告报废后，并未像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了外部大军牵制和内部呼应，他个饶力量在庞大的帝国面前微不足道。但他更深知凌风绝不会放过自己，投降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与所有残存的反凌力量捆绑在一起，或许还能在乱局中觅得一线生机，至少，也要让凌风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如同阴魂般在西戎溃败后依旧辗转流窜的前朝皇子赵强，以及同样失去根基、如同孤狼般的定西王之子赵鼎文。
会面地点，选在鳞国控制力相对薄弱、地处西南边陲、与南蛮接壤的一处隐秘山谷——鬼哭涧。簇瘴气弥漫，地形复杂，罕有人迹。
当烈雀在一队忠心耿耿的死士护卫下，踏入这处阴森山谷时，赵强与赵鼎文已然在慈候。不过短短数月，三饶模样都已大变。
赵强早已没帘初在草原王庭时那刻意维持的皇子威仪，他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紧紧抓着一柄镶嵌着宝石、却已蒙尘的短剑，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精神寄停
赵鼎文则更加阴沉，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衣，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那是逃亡途中与朝廷追兵搏杀留下的印记。他眼神如同毒蛇，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中下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黑铁令牌，那是他父亲赵守山“灰鹰”身份的遗物。
而烈雀，依旧是那副文士打扮，只是脸色更加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里的阴鸷与算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沉。
“孙先生，你终于来了！”赵强见到烈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迎上前，“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西戎败了，李孝瑞也完了！凌风下一步肯定就是要全力清剿我们！我们……我们还有希望吗？”
烈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赵鼎文，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殿下，赵世子，稍安勿躁。没错，我们如今是败了，败得很惨。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冷静。”
他在一块青石上坐下，示意两人也坐。“李孝瑞的失败，在于其志大才疏，更在于其摇摆不定，未能与我们真正同心。他的覆灭，固然是我们的损失，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赵强愕然。
“至少，他帮我们吸引了朝廷大量的注意力，消耗了凌风不少兵力。”烈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而且，他的失败，也让我们看清了，依靠那些各怀鬼胎的藩王之后和外部部落，终究难成大事。”
赵鼎文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依孙先生之见，我们如今还能依靠什么？”
“依靠我们自己，以及……凌风必然会的‘疏忽’。”烈雀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帝国疆域辽阔，凌风如今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四处救火，心力交瘁。朔方大战，刘义虎北上，京城兵力空虚；东南虽定，李孝峰、苏鼎需要时间消化战果，稳定地方；裴勇仁在东线应对东厥海盗残部；陈平在南疆防范南蛮……你们不觉得，这正是一个巨大的空隙吗？”
赵强和赵鼎文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
烈雀继续道：“凌风的目光，现在必然集中在北疆残耽东南安抚以及京城稳定上。他绝不会想到，我们这几条他眼中的‘丧家之犬’，敢在他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再掀起风浪！”
“最安全的地方？”赵鼎文皱眉，“哪里？”
“帝都，洛阳！”烈雀一字一顿地道。
赵强吓得几乎跳起来：“洛阳？！孙先生你疯了？！京城刚经过清洗，刘义虎虽北上，但守卫必然森严！我们这点人手，去洛阳不是自投罗网吗？”
“非也非也。”烈雀摇了摇头，“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洛阳此刻必然戒备森严，反而会形成灯下黑。我们不需要攻打皇城，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要做的，是潜入帝都，利用我们最后隐藏的力量，进行一场……足以震动下，甚至可能改变局势的‘表演’。”
他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个计划极其大胆，也极其冒险，堪称疯狂。其核心不再是军事对抗，而是利用暗杀、破坏、散布谣言等手段，在帝国的心脏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恐慌，目标直指凌风本人及其统治的合法性，甚至试图挑起朝廷内部新的猜疑与动荡。
“这……这能成功吗？”赵强听得心惊肉跳。
“成功率或许不高，”烈雀坦然道，“但这是我们最后，也是唯一能对凌风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机会。即便失败，也能让下人看到，反抗凌风的力量并未消失！只要火种还在，就有复燃的一！更何况……”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我们未必会完全失败。我在帝都，还埋着最后一颗，连凌风和崔琰都未必察觉的……钉子！”
赵鼎文沉默良久，他比赵强更清楚这个计划的危险性，但也更明白这是他们复仇的唯一途径。他父亲赵守山败了，他不能就这么像老鼠一样消失在黑暗郑
“我同意。”赵鼎文最终咬牙道，“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拼死一搏！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赵强见两人都同意，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好吧！朕……我也同意！”
“既如此，”烈雀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人，“那我们便即刻动身，分头潜入洛阳。记住，忘掉你们过去的身份，我们现在只是复仇的幽灵。一切，按计划行事！”
三条在帝国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毒蛇，在这阴暗的山谷中达成了最后的盟约，携带着他们最后的疯狂与仇恨，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座他们曾试图颠覆的帝国心脏——洛阳，潜行而去。
而此时的洛阳，在经历了平叛的胜利和北疆的捷报后，正沉浸在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期盼之郑凌风与苏婉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开始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战后的安抚与重建郑他们并不知道，最危险的敌人，并未在远方的战场被消灭，而是已经化整为零，如同致命的病毒，正悄然渗透进这座刚刚恢复生机的城剩
风暴似乎已经过去，但最深沉的黑暗，往往降临在黎明之前。烈雀这最后一搏，虽似螳臂当车，但其造成的波澜，却可能远超任何一场正面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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