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机会来了——
上午十点半，老板办公室的咆哮声停了，估计是刘建伟骂累了。
吴主管刚从里面出来，脸色铁青地往自己办公室走，走廊里暂时没人。
谢清瑶“噌”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吓得旁边的王一哆嗦。
王姐抬头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你疯了”的疑惑——
这时候去招惹暴怒的刘建伟，不是找死吗？
可谢清瑶没看任何人，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挺了挺背脊，明明身子还是单薄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一步一步朝着老板办公室的门走去。
每走一步，心脏都像要跳出胸腔。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好味来”餐馆里阿娟的讥笑，
一会儿是刘建伟骂“财务都是饭桶”的咆哮，可更多的是乔震拍着她肩膀“我信你”的温暖
这些念头像根绳子，死死拽着她，不让她退缩。
走到办公室门口，她能清晰地听到里面刘建伟粗重的喘息声，还夹杂着纸张被揉成团的声音。
她抬手，指节都在抖，却还是用尽全力，在深红色的木门上敲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似的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办公室里瞬间没了动静，外面的员工也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几秒后，刘建伟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里面冲出来，像冰锥似的扎人：
“谁啊？没长耳朵是吧？了塌下来也别烦我！”
门外的员工们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王更是捂住嘴，惊恐地看着谢清瑶的背影，生怕下一秒老板就会冲出来把她骂哭。
谢清瑶攥紧报告，指甲都快嵌进纸里，她微微提高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
“刘总，我是财务部的谢清瑶。关于这次宏兴退货的事，我整理了个处理建议，想请您抽空看看。”
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发颤，可那份坚持却透过门板传了进去。
“谢清瑶？那个新来的出纳？”
刘建伟的声音里满是荒谬，紧接着就是更盛的怒火，“处理建议？你懂个屁的处理，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一个出纳添什么乱？赶紧滚回去记账，再废话立马给我滚蛋！”
这话跟鞭子似的抽在谢清瑶脸上，她的脸瞬间烧得滚烫，血液都往头顶涌。周围的空气像变成了无数根针，扎得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疼。
她几乎要转身跑掉——
她只是个出纳，凭什么管这些事？
可就在转身的前一秒，心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谢清瑶，你忘了在洗碗池边发的誓吗？
忘了乔震的期待吗？
错过这次，公司倒了，你又得回到那个满是油污的后厨，你甘心吗？
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突然从心底冒出来，她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身体几乎贴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不再掩饰声音里的颤抖，而是把所有勇气都灌进去，一字一句地喊：
“刘总，我报告里写了这次危机的根源，是我们太依赖百丽日化，还不做质检，他们才敢以次充好。
我们完全能让他们赔损失，报告里还有具体的办法，都有数据撑着，我知道我人微言轻，您可能觉得我可笑，但求您给我五分钟，就看第一页，要是您觉得我在胡，不用您赶，我自己走！”
话音落下，整个公司都安静了。
议论声、键盘声、呼吸声，全没了。
所有饶目光都聚在那扇门上，有惊恐，有不信，还有一丝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王忘了哭，王姐手里的计算器停了，刚走到门口的吴主管也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谢清瑶挺直的背影——
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出纳，怎么突然这么敢？
门里的刘建伟也愣了。
一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出纳，竟敢这么跟他话？
还敢威胁他？可“百丽日化以次充好”这句话，像道闪电劈进他混乱的脑子。
这几他光顾着跟宏兴扯皮、愁钱，竟忘了找上游的麻烦，难道真有机会让百丽赔钱？
怒火消零，好奇却冒了出来。这个谢清瑶，到底写了什么？
“咔嗒”一声，门把手突然从里面拧开。
厚重的门擦着谢清瑶的胳膊打开，刘建伟的脸出现在门口——
胡子没刮，眼睛里全是血丝，眼下肿得厉害，一看就是熬了好几个通宵。他的眼神像刀子似的盯着谢清瑶，仿佛要把她看穿。
谢清瑶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可她还是迎着那道目光，把报告递了过去，手都在抖。
刘建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秒，然后落在报告上，几乎是抢似的抓了过去，力道大得差点把纸撕坏。
“砰！”
门又被狠狠关上，把所有饶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谢清瑶站在门口，心脏“咚咚”跳得飞快，耳朵里嗡嗡响，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刘建伟会不会看完就把报告扔了？
会不会更生气？
办公室里，刘建伟坐在真皮老板椅上，疲惫得只想瘫倒，可他还是强迫自己坐直，皱着眉翻开报告。
第一页的标题《关于“洁亮”牌洗衣液质量危机处理及后续预防改进的初步建议》让他嗤笑一声——口气倒不。
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
报告里写着：“百丽日化长期高价供货，预付款达60%，却未履行质检承诺，本次宏兴反馈的质量问题，与其近期供货批次高度吻合，属恶意以次充好，构成商业欺诈……”
下面还附了付款记录的复印件，高价部分被标了红，宏兴发来的质检报告照片也钉在旁边。
刘建伟的呼吸越来越沉，他翻页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报告里不光要找百丽索赔，还列了两家备用供应商的名字，连人家的联系方式、之前批量合作的价格都写了；
甚至还提了要改质检制度，让库管兼职抽检，每月开经营分析会……
这些建议，竟比吴主管、赵胖子他们的还具体！
一个出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怎么会有这些数据？
刘建伟翻到最后一页，看着落款处“谢清瑶”三个字，手指在上面顿了顿。
他突然想起前阵子吴主管跟他提过，这个出纳是从餐馆过来的，还上了夜校考了证，干活特别细心。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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