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仓库的霉味混杂着尘土气息，但维洛克几乎闻不到。
他全部的感知都聚焦在那面墙壁上，那些在衰败视野中泛着微光的线条，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呼吸。
不是真正的呼吸，而是能量残留的脉动。微弱，古老，却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规律。
俘虏搬运木箱的沉闷声响在身后回荡，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维洛克向前迈了一步，指尖虚点在石壁前。一缕寂灭能量如蛛丝般渗出，轻柔地探向那些古老纹路的深处。
接触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不是兽人血脉之力那种粗糙的躁动，也不是巫师能量那种高度提纯后的锐利。
这是一种……结构。
一种将秩序与混沌、固化与流动同时容纳的结构。
维洛克保持这个姿势足足十息，任由感知如潮水般涌入。
他看到了。
在微观层面，能量节点如星辰般排列，形成完美的几何阵联—这是“有序”。
但每个节点内部，能量并非静止，而是进行着有限制的自由涨落——这是“可控的混沌”。
更关键的是，整个结构能在两种状态间平滑切换：一种接近死寂，一种保持低度活性。
切换的过程如此自然，如此高效。
维洛克缓缓收回手指，眼中闪烁着光芒。
五十多年。自从晋级一环巫师后，维洛克就开始思考寂灭之路的下一步。
问题很早就浮现了：寂灭能量的本质是终结、是归于静止。
这赋予它强大的侵蚀性和防御力，但也意味着它缺乏适应性。像一块被锻打到极致的钢，坚硬，但也脆弱。
他尝试过各种方法。曾在冥想中模拟让寂灭能量获得“弹性”，结果能量结构崩解。
曾设计过让它在侵蚀后留下“可塑残渣”的方案，但残渣很快被寂灭特性自我清除。
曾构想过构建“双层结构”，一层终结一层活化，理论上可行，实际操作中两种属性互相湮灭。
几十年的时间，十七套方案，九次实验，全部失败。
就在这次远征前，维洛克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下一个大型远征任务到来前，仍然找不到可行的质变路径，他就尝试直接晋升，因为寂灭之力对比常规元素来，也是一种质变。
那是一条安全的道路，但也是一条……平庸的道路。意味着他的寂灭之路将止步于一环的变种，而非真正的独立路径。
而现在，这面墙上的古老结构，正静静展示着另一种可能性。
维洛克从空间袋中取出记录水晶，动作比平时快了半分。
水晶亮起幽蓝光泽，开始扫描墙壁的每一寸。他不再关注那些纹路的象征意义，他关注的，是能量残留的分布模式、频率特征、衰减曲线。
数据流涌入意识。他一边记录，一边在脑中快速建模。
模型逐渐成型：这不是单一的能量形态，而是一种“框架”。一个能够容纳不同能量状态在其中安全共存、平滑切换的稳定结构。
就像……为寂灭能量设计一套铠甲。铠甲本身不影响剑的锋利，但让剑可以在不同场景下发挥不同作用。
扫描进行到第四分钟时，维洛克注意到纹路边缘的一组符号：螺旋、山形、三个点。像是坐标标记。
记录完毕。俘虏的搬运工作也接近尾声。
维洛克最后看了一眼墙壁。那些斑驳的纹路在黑暗中沉默。
维洛克没有去剥下壁画，没有意义，因为本身就非常的残缺，也没有价值。除非能够看到更全面更完善的类似东西。
他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
返回第七基地的运输途中，维洛克靠在车厢内壁，闭目推演。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自己那还停留在原地的能量质变之路，何时才能有进展？
如果前往探查。风险清晰：从壁画中，隐隐指向大陆更深处的敌占区，目标区域情况未知。但收益……那明显属于这个世界上古时间的东西，还能有多少留存？
但是，如果真的有所发现，那种结构的数学美感，那种矛盾统一的和谐，几乎就是为他面临的问题量身定制的解决方案。
维洛克睁开眼，看向车窗外掠过的焦土景象。战争仍在继续，但对他来，这一刻找到了比眼前战争更重要的东西。
抵达基地后，他快速完成交接，随即申请前往第九枢纽。理由充分：需要进行专业装备维护和情报研究。
审批很快通过。三时后，他登上了运输飞艇。
第九枢纽的中央资料库比前线基地的简陋档案室大十倍不止。维洛克在查询终端前坐下，将“螺旋-山-三”符号输入系统。
等待检索的几秒钟里，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发丝。
结果弹出。一长串与之相关、类似的内容长长列出。
维洛克收捡情绪，逐条查看。直到一份先锋地质侦查报告引起他的注意。
报告很简短，但每句话都像重锤敲在心口。“裂谷三峰区域……然洞穴系统……石刻为能量结构导引阵镰…具有双稳态、有序-混沌并存等异常特性……疑似远古高等文明实验遗迹……”
附件中有简图。图中的结构轮廓，与他记录的残片相似度惊人。
目标确认。位置确认。价值确认。
维洛克关闭档案，调出全息地图。手指划过，一条从第九枢纽到裂谷三峰的曲线在空气中亮起。三千四百七十九公里。
计划在脑中逐渐清晰。
接下来两，维洛克在第九枢纽进行了针对性准备。
装备市场上，他向那家熟悉的店铺提出了详细需求。店主抬了抬机械义眼：“你要探测的能量结构，级别不低。需要加装频率屏蔽层。”
“我知道。三能完成吗？”
“加急可以，但价格……”
“价格不是问题。”维洛克平静地。他确实几乎花光了所有贡献点，但有些投资值得。
药剂他挑选得很仔细。除了常规补给，特意购置了“结构稳定剂”——应对未知能量场的必备品。还有便携式高频扫描阵列，这是研究核心工具。
最后，他站在一家高阶道具店的柜台前，看着那张“定向空间折跃卷轴”。单向，五十公里，使用后损毁。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人心惊。
但他还是买了。这是最后的保命手段，是理性计算中的必要保险。
所有物品准备完毕时，维洛磕空间袋几乎塞满，贡献点余额归零。但他看着那些专业装备，觉得每一件都值。
回到临时住处，他开始了最后的推演。
实验台上，记录水晶投影出墙壁能量结构的残片模型。灰白色的三维网格缓缓旋转，每一个节点都在两种状态间平滑切换。
维洛克静静看着，脑中构建着完整的理论框架。
如果成功，寂灭能量将获得前所未有的适应性：平时保持终结态，发挥侵蚀与防御特性。
需要时，通过结构切换，临时激活可塑态，进行形态变化、远程操控、甚至与其他能量有限交互——而这一切，都不会损害寂灭能量的核心本质。
从一把纯粹的剑，变成一套完整的武器系统。
这就是二阶寂灭巫师的道路。
窗外色渐暗，第三枢纽的灯火次第亮起。维洛克关闭投影，开始整理行装。
伪装吊坠明交付，届时即可出发。出发前，他会提交“自主探索任务申请”。
维洛克·布莱克威尔已经计算好了一牵现在，只需要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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