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岗石平尺的冷光在t612镗床导轨上铺开，赵红英半跪在油污斑驳的水泥地，塞尺铜片在0.02毫米的缝隙间反复游走。“苏联图纸的锥度公差带像条河沟，咱上次修的参数把安全余量都吞了！”她抹了把汗，的确良衬衫后背洇出深灰汗渍，“得靠这石头重打地基！” 齐铁军俯身凝视平尺边缘的光隙。周建国递来的记录本摊在床身，泛黄纸页上浸着机油的蓝墨水字迹洇成云团——那是秦大福二十年前的手写配磨数据。“调秦师傅第三组修正值，”他指尖戳向一组被反复圈画的数字，“他改过锥套预紧量。” “可那数值超苏联标准12%……”周建国话音未落，车间铁门“哐当”洞开。沈雪梅拎着磕瘪的铝饭盒疾步走来，盒盖缝隙透出绿豆汤的微甜。“秦师傅攥着劳保手册问股份制是不是要拆设备分钱，”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赵红英膝下的平尺时眉头微蹙，“血压刚稳就闹着见你。” 窗外推土机的轰鸣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工业厅宿舍区的红线已压到技改实验室窗根。齐铁军抓起油石打磨基准销，金属摩擦声刺破车间的闷热：“红英带人复测床身水平！建国按秦师傅数据重算公差！”
三毫米的生死线?? 赵红英的平尺揭开残酷真相： ??地基沉降??：指挥青工拆除苏联机械水平仪，分段校准发现车间西北角沉降0.15毫米——恰是龙门吊铸件变形元凶1 ??紫铜救局??：齐铁军按秦大福记录，手工锤打出0.05毫米紫铜补偿片（用三枚硬币叠压测厚），替代日本原厂工装 ??背水试车??：当周建国颤抖着按下启动钮，千分表指针在±0.01毫米公差带稳稳停驻——自主修正方案成功！3 “成了！”青工们的欢呼被沈雪梅突然打断：“秦师傅拔了输液管！”齐铁军抓起沾满铜屑的补偿片冲向卫生站，那紫铜薄片在掌心烙下滚烫的印痕。
劳保手册里的奖章?? 卫生站里，秦大福枯手攥着1972年版《劳保条例》，封皮红星徽章磨得发亮。“当年三三夜抢修高炉，就为轧出国产轴承钢……”他哆嗦着从铝饭盒底层摸出1958年“大跃进劳动奖章”，“现在要拆实验室？”齐铁军将奖章按在改制方案扉页：“不拆。我们要用这台老镗床，造出比日本更好的导轨磨床！”饭盒里绿豆汤的热气漫过奖章上“自力更生”的刻字，沈雪梅默默将血压计绑回老人颤抖的手臂。
王建国举着平尺报关单冲进车间：“深圳保税仓库转运？这是走私！”赵红英反手抖开一叠票据：“港商抵债的积压货！向阳农机厂用三吨蒜薹换的——”她指甲缝的蒜皮在日光灯下清晰可见，“中央82年一号文件允许农产品调剂生产资料！”2 窗外忽然响起火车汽笛。一列满载螺纹钢的货车正驶向深圳方向，锈红车皮上用粉笔写着“蛇口工业区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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