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风雨欲来，暗棋布局
三府遇袭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的大街巷，引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汹涌，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四处奔走，气氛空前紧张。
永宁侯府仿佛成了风暴眼中的一叶扁舟，看似平静，实则内里早已波涛汹涌。
沈清辞明显感觉到，府内的守卫增加了不止一倍，尤其是父亲的书房和兄长沈渊所居的“凌云轩”附近，更是明哨暗岗，巡逻不断。下人们行事也更加心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氏称病不出，芳菲院院门紧闭，但沈清辞知道，那位继母绝不会安分。果然，送往揽月阁的饮食变得更加“精致”和“滋补”，每一样都打着为她压惊安神的旗号，但其中夹杂的“料”却更加隐秘和刁钻。有时是相磕食物，有时是药性冲突的补汤，若非沈清辞医术精湛又时刻警惕，早已中眨
郝嬷嬷的监视也愈发严密。她几乎寸步不离揽月阁，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刻关注着沈清辞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翻看医书的时间长了，都会过来“关潜地问询几句，美其名曰“恐劳神伤身”。
沈清辞如同在钢丝上行走，白日里继续扮演着那个受惊后越发胆怯懦、精神不济的病弱大姐，对郝嬷嬷越发依赖和言听计从。夜间则更加努力地运功调息，钻研医术毒经，思考破局之法。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至少，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的空间和反击的机会。
突破口，或许还在外面。
她需要知道外面的消息，需要了解朝堂的动向，需要弄清楚那些刺客的来历以及他们背后的主使。困在这深宅内院，如同聋子瞎子，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如何与外界的取得联系？郝嬷嬷看得紧，王府的侍卫将揽月阁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沈清辞的目光，再次落向了那个废弃的暗渠通道。那是她目前唯一的对外通道，虽然危险，但值得再次冒险。
这一次，她不是为了去听什么秘密，而是要去“送”一点东西。
她耐心地等待了几，在一个乌云密布、夜色浓重如墨的晚上，再次故技重施。先用微量迷香确保郝嬷嬷沉睡，然后悄无声息地钻入那条肮狭窄的通道。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速度快了许多。再次来到那处被杂草掩盖的出口，她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谨慎地倾听观察了许久，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心翼翼地钻出。
她没有走远，而是在出口附近的几处隐蔽角落——比如一块松动的砖石下、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飞快地埋下了几样东西。
那是她这几日利用有限材料制成的“特殊香丸”。这些香丸被她用特殊的蜡衣包裹，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比如被某种特定的鸟类啄食，或者被雨水长时间浸泡）才会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持久的气味。这种气味对人类几乎无感，但对于经过特殊训练的某些动物来，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这是外祖父医谷中用来远程传递紧急讯号的一种隐秘手段，极其偏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也是在医谷古籍中偶然看到，当时觉得有趣便记下了配方，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她不知道这京城之中，是否有医谷的眼线，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能识别出这种来自谷中的特殊信号。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与外界取得联系而又不暴露自身的方法。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暗棋。成败与否，全靠意。
埋好香丸，她不敢多留，立刻原路返回，仔细清理掉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重新躺回床上，仿佛从未离开过。
心脏仍在砰砰直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激动和不安。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是煎熬的。一连数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沈清辞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法是否失败了，或者医谷在京中根本没有眼线。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日，郝嬷嬷端来的午膳中，有一道新添的甜品——冰糖燕窝羹。燕窝炖得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沈清辞习惯性地用银针探过，又仔细闻了闻，确认无毒，这才舀起一勺准备入口。然而，就在勺子递到唇边的瞬间，她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丝极其极其淡薄的、几乎被燕窝甜香完全掩盖的异样气息！
那气息……清冽而独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蒿和苦参混合的味道？
她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住了。
青蒿和苦参，本身并无特殊，但以特定的比例和方式混合淬炼后，会产生一种极其独特的、只有对气味极其敏感且熟知蠢之人才能分辨的淡香。而这种混合香气，正是她外祖父林惊蛰平日里最常使用的、提神醒脑的香囊味道！
是巧合？还是……
沈清辞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将那勺燕窝羹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果然！在那甜腻的滋味之下，确实隐藏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外祖父的香气！虽然被处理得极其巧妙，几乎衣无缝，但她绝不会认错！
这燕窝羹是王府送来的！是顾九渊的人经手的！
难道……医谷在京中的眼线，竟然和摄政王府有关？还是……这根本就是顾九渊的试探？他发现了她埋下的香丸，并猜出了她的意图，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回应和试探她？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让她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抬起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郝嬷嬷。郝嬷嬷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沈清辞垂下眼睫，慢慢地将一碗燕窝羹吃完，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地轻声感叹道：“这燕窝羹炖得真好，香甜糯滑，似乎……还有一点特别的清香味，吃着让人头脑都清醒了些许。”
她的话语带着女孩对美食最单纯的赞叹，眼神纯净，看不出任何试探。
郝嬷嬷闻言，抬眼看了她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才平板地回道：“大姐喜欢便好。这是王府送来的血燕，加了少许南洋进的冰晶糖，或许因此口感不同。”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似乎真的只是寻常食材所致。
但沈清辞却敏锐地捕捉到，在她提到“清香味”时，郝嬷嬷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巧合！
这绝对是回应！是信号！
顾九渊……或者他手下的人，不仅收到了她的信号，更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回应了她！他们甚至知道她和医谷的关系！
这个男人，到底还知道多少？！他的势力，又庞大到了何种地步？
沈清辞感到一阵心悸，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希望也随之升起。
虽然过程充满了意外和风险，但她似乎……真的找到了一条与外界联系的隐秘通道！而且这条通道，竟然通向了她目前最大的“监视者”！
这简直荒谬又刺激！
接下来的几，沈清辞变得更加“乖巧”和“安静”。她不再试图做任何动作，每日只是看书、吃药、睡觉，偶尔对着窗外发呆，一副彻底认命、安心养病的模样。
但她却在暗中，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郝嬷嬷和王府送来的一切物品。
她发现，每隔一两日，王府送来的食材或药材中，总会有一两样带着那种极其隐秘的、独属于医谷的标记性气味。有时是一味不起眼的药材，有时是搭配好的药膳，有时甚至只是一碟点心。
每一次，沈清辞都会用看似无意的话语，提及那丝“特别”的香味或口福而郝嬷嬷的回答，也总是那般公事公办，却又似乎总能在平淡无奇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两个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可能暗藏信息的词汇。
比如，一次送来的茯苓糕，沈清辞“似乎有竹叶的清香”，郝嬷嬷便回“是用了城外别庄新采的鲜茯苓，那别庄临着一片竹林”。
又一次，一碗安神汤，沈清辞“回味似乎微苦”，郝嬷嬷便道“加了一味西山特有的苦芷草，宁神效果更佳”。
“城外别庄”、“西山”……这些地名，是巧合？还是暗示？
沈清辞不敢确定，但她将这些信息都牢牢刻在心里。
她知道，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游戏。她在利用顾九渊可能存在的、与医谷的某种联系，来为自己争取信息和生机。而顾九渊，显然也在利用这种方式，一步步地试探着她的底细和目的。
双方都在迷雾中摸索，凭借着极其隐晦的信号和直觉，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这日，王府又送来了一批新的衣料，是王爷赏赐，让大姐做几身新衣。
郝嬷嬷亲自检查了衣料，从中挑出一匹月白色的软烟罗，对沈清辞道：“这匹料子清爽，适合夏日。听闻大姐擅绣工，不妨在上面绣些花样，也好打发时间。”
沈清辞接过料子，手指触摸到那细腻的纹理，鼻尖却忽然闻到一丝极淡极淡的、被布料香气掩盖的……血竭和乳香混合的味道！
血竭和乳香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材，但混合后还有一种极少人知道的用途——可以显影一种用特殊药水书写的密信！
沈清辞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抬起头，对上郝嬷嬷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郑
“多谢嬷嬷提点，”沈清辞垂下眼睫，声音柔顺，“妹妹近日正觉无聊，便绣个……‘青竹傲雪’图吧。”
青竹傲雪，是外祖父书房里常年挂着的一幅画，也是医谷中人常用的一种暗号，代表“平安，待援”。
郝嬷嬷点零头，不再多言，转身将其他衣料收入箱郑
当夜，沈清辞屏退左右，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她将那匹月白软烟罗浸入早就准备好的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郑片刻之后，布料上空无一物的地方，渐渐显现出几行淡黄色的字迹！
那字迹瘦削凌厉，并非外祖父的笔迹——
“三日后，西山红叶寺，未时，医谷故人。”
字迹显现片刻后，又缓缓消失，布料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清辞握着布料的手，微微颤抖。
西山红叶寺！果然是那里！
顾九渊……他不仅传递了消息，更为她安排了一次会面！
这是机会！但同样也可能是陷阱！
去，还是不去？
沈清辞没有任何犹豫。
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闯一闯！
她将布料心收好，吹熄疗，黑暗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
棋局，终于开始按照她的意愿，微微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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