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主死后，万蛇谷内的百越降兵出现了骚动。
数万名来自各个中部落的战士，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充满恐惧。
他们听不懂关于“神”与“国”的大道理，但他们看懂了刚才那场神罚。
这位秦饶帝王，杀掉了视他们为草芥的巫主。
一个年老的部落首领，颤抖着将手中的骨矛扔在地上，整个身体匍匐下去。
“当啷”、“哐当”的声音此起彼伏，成千上万的百越战士扔掉了武器，选择了跪地臣服。
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在那道身影面前，反抗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仍有数千人，依旧紧握着兵器，站得笔直。
他们身穿用特殊藤蔓编织的甲胄，脸上涂抹着神树汁液绘成的图腾。
这些人，是女王月姬最忠诚的卫队，南域最精锐的战士，神树卫士。
他们的首领，身材魁梧如山岩的男人，“岩”。
岩看着那些跪伏于地的同胞，眼中满是鄙夷与愤怒。
他举起手中的巨大石斧，对着身后的卫士们嘶吼，声音在山谷中激起回响。
“都站起来！你们忘了女王陛下的恩典了吗？忘了神树的庇佑了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让一些刚刚跪下的百越战士身体一僵，眼中重新燃起凶光。
“这些秦人，杀了我们的巫主，杀了我们的大巫！现在又想用几句好听的话来骗我们！你们的脑子都被毒虫吃了吗？”
“看看他们！他们只有三万人！我们还有数千最勇敢的勇士！只要我们在这里拖住他们，女王的大军很快就会杀到！到时候，这些秦人都会成为神树的养料！”
一番话，让那些本已动摇的卫士们，眼神重新变得凶狠。
他们是女王的死士，荣耀与生命都系于女王一人。
岩见状，胆气更壮。他向前几步，用手中的石斧遥遥指向站在远处的嬴政，发出了狂妄的笑声。
“秦皇！收起你那套骗孩子的把戏吧！在南域，只有力量才是真理！有种，就让我们看看，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中原软脚虾，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声挑衅，让整个山谷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任嚣等秦军将士怒目而视，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那些刚刚投降的百越首领，则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惊恐地看着岩，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嬴政甚至没有看岩一眼。
这数千名杀气腾腾的精锐卫士，在这位帝王眼中不过是几只聒噪的夏虫。
他只是侧过头，对着身旁的蒙恬，冷漠道：
“蒙将军，朕的安北铁骑，长途跋涉而来，还未饮血。”
“就用这些人，为他们开锋吧。”
蒙恬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没有多余的言语，眼中压抑的杀气瞬间迸发。
他拔出腰间的秦剑，向前猛地一挥。
“安北都护府所属，出列！”
一声令下，他身后三万秦军阵中，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声响。
三千名士卒，迈着精准的步伐，从大军中走出。
他们身上穿着的，不是南方军团的皮甲，而是通体黑色的铁甲。
每一片甲叶都厚重无比，上面布满炼劈剑砍的痕迹。
这些军人手中没有花哨的兵器，只有一人高的巨盾，三丈长的铁戟，以及能洞穿金石的强弩。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早已见惯了生死。
这些人是在北域的冰雪地里，与匈奴骑兵血战了十年的百战锐士。
他们的生命中，只有三件事：服从命令，推进，以及杀戮。
三千锐士，迅速在谷地中列成三排。
蒙恬的剑，向前一指。
“踏！”
三千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大地都为之震颤。
第一排，是三百名重盾兵。他们把巨大的塔盾并排立在身前，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钢铁城墙。
他们没有跑，只是迈着同样的步伐，向着数千神树卫士，发起了步战冲锋。
岩和他麾下的卫士们发出咆哮，挥舞着武器迎了上去。
下一刻，钢铁与血肉正面相撞。
一声巨响。
神树卫士们最前排的勇士，感觉自己不是撞在了一排盾牌上，而是撞上了一座移动的山。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手中的兵器脱手，胸骨瞬间断裂凹陷。
盾墙没有丝毫停顿，硬生生碾了过去。
原本还算严整的卫士阵型，被这一撞，撞得支离破碎。
不等他们重新组织，盾墙的缝隙中，突然伸出了无数条致命的长戟。
第二排的长戟兵，紧贴着盾兵，从盾牌的缝隙中，将手中的长戟猛地刺出。
利刃划过血肉的声响，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在北域与匈奴血战的老兵，早已将杀人化作了本能。
他们每一击的角度都刁钻无比，直奔咽喉、心脏、眼窝等致命要害。
长戟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多余。
一个神树卫士勇猛地用石斧劈开了一面盾牌，还没来得及欢呼，三支长戟就从不同的方向，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
第三排的弓弩手，则在后方不间断点射。
他们不追求覆盖射击，而是精准地猎杀每一个试图组织反抗的百越头目。
一个百越将领刚刚举起手臂，想要呼喊，一支弩箭便精准地从他张开的口中射入，从后颈穿出。
他们的嘶吼，被整齐的脚步声与兵器声所淹没。他们的阵型被冲散，被分割包围，最后被一点点蚕食。
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精锐的部下，如同被割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他的心在滴血。
“秦人！我跟你们拼了！”
他挥舞着石斧，劈开两名秦军士卒，想要冲向蒙恬。
蒙恬冷冷地注视着这一牵看到岩冲来，他终于动了。
两人交错的瞬间，一道剑光闪过。
岩前冲的身体，突然停滞。他脸上的表情，也永远停留在了最狰狞的一刻。
主将阵亡，成了压垮神树卫士们最后战意的稻草。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谷地中，躺满了神树卫士的尸体。
三千秦军锐士，依旧保持着三排的阵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的损失，微乎其微。
蒙恬策马回到阵前，他手中提着岩的头颅。
“陛下，叛逆已除。”
剩下的数百名神树卫士，看着同伴的尸山血海，看着主将的头颅，最后的意志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武器，“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乞求归降。
直到此时，嬴政才迈开脚步，走上前去。
他走过那些跪地求饶的卫士，停在他们面前，叹息道。
“朕，给过你们机会。”
一句话，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嬴政转身，对着蒙恬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将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将领，全部斩首。”
“传告所有百越部落：”
“顺朕者生，逆朕者，死！”
秦军士卒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拖起那些哭喊求饶的卫士，手起刀落。
鲜血，把万蛇谷的土地彻底染成了暗红色。
跪在地上的百越首领们，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些人甚至当场呕吐、失禁。
他们终于深刻地理解到，这位秦皇口中的“下”，究竟是建立在何等恐怖的铁血手腕之上。
从此，再无人敢生出半点反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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