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必须一查到底！”阿蛮气得在屋里直转圈，像一头被抢了食的困兽，“这都给人下上慢性毒药了，简直丧尽良！泉，咱们现在就去太医局，把那帮开方子、抓药的都拎出来审一遍！”
泉比他冷静得多，一把拉住就要往外冲的阿蛮：“审？拿什么审？就凭咱们手里这包‘来历不明’的药渣？到时候人家反问一句‘林大夫您这药渣是从何而来啊？’你怎么？难道我们半路打劫了运渣车？”
阿蛮一噎，梗着脖子道：“那……那我们就去告御状！”
“证据呢？”泉看着他，“仅凭我一面之词，这像山茱萸又不是山茱萸，是滇茱萸？太医院那帮老学究若是众口一词咬定这就是山茱萸，你我当如何？打一架吗？”
阿蛮蔫了，烦躁地抓抓头发：“那你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子继续被毒害吧？”
“当然不能。”泉目光沉静，“既然找到了线头，就得顺着往下捋。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这滇茱萸并非宫中常备药材，必然有其来源。我们要查的，是这批‘山茱萸’是怎么进来，又是经了谁的手，最终到了三皇子的药罐里。”
“查采购？”阿蛮眼睛又亮了，“这个我在行！是不是要去找管库房的？我这就去跟他们‘交流交流感情’！”着，他又下意识地去摸怀里还剩的那点“超级烤肉料”。
泉哭笑不得：“太医局的库房重地，守卫森严，你以为是你家后院呢？还交流感情，怕不是直接被当成贼人拿下。”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恐怕得借力。”
“借谁的力？”
“庆王。”
阿蛮一拍脑门：“对啊！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他老人家路子野，面子大！”
泉当即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只是怀疑三皇子药方中某一味药材品质或有参差，为保皇子安康，想调阅近期的药材采购与入库记录一观，恳请庆王行个方便。
信送出去没多久，庆王那边就回了话，效率高得惊人。不仅同意了，还给了泉一个临时稽查的身份凭证，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太医局的档房查阅记录。
“瞧瞧！这就是权势的力量！”阿蛮摩拳擦掌，拿着那凭证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拿着尚方宝剑。
两人再次来到太医局，这次腰杆挺得笔直。档房的老书吏看到庆王府的凭证，态度恭敬了不少，将他们引到存放药材账目的架子前。
望着那堆积如山的账册卷宗，阿蛮瞬间傻眼了。
“这……这么多？这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泉倒是早有心理准备，淡定道：“找近三个月，所有关于‘山茱萸’的入库、领用记录。”
老书吏帮忙翻找出几本厚厚的册子。泉和阿蛮立刻埋首其中，开始逐页查找。
过程是极其枯燥的。阿蛮对着那密密麻麻的字和繁杂的条目，没看几页就开始头晕眼花，哈欠连。
“入库……江南道皇商‘济世堂’……精选山茱萸……五十斤……检验合格……”泉轻声念着，指尖一行行划过。
“领用……三皇子药房……山茱萸……三两……”
“领用……淑妃娘娘药膳房……山茱萸……五两……”
……
“找到了！”泉精神一振，指着一条记录，“看，就是这家江南的皇商‘济世堂’供的货，记录上写明‘品相上佳，检验合格’。”
阿蛮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记录是没问题，可谁知道送进来的是不是真货？不定那皇商就是个卖假药的！”
“皇商供货，层层把关，尤其是贡入宫廷的药材，查验更为严格。大批量的药材想要整体掉包，难度极大，风险更高。”泉分析道，“问题更可能出在入库之后。”
“你的意思是……内鬼在太医局内部？在分发药材的时候做了手脚？”
泉点头：“极有可能。走，我们去库房看看。”
有庆王的凭证开路，库房管事虽然面色有些不虞，但还是放行了。巨大的库房里，药香浓郁，各种药材分门别类，存放整齐。
泉找到存放山茱萸的药斗，拉开抽屉。里面是红艳艳、肉厚厚的山茱萸，品相确实不错。他抓起一把，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甚至还掰开一点尝了尝。
“怎么样？是真的还是假的？”阿蛮紧张地问。
“这一斗是真的山茱萸，品质上乘。”泉肯定地。
“啊？”阿蛮懵了，“那……那三皇子药房里那包是哪儿来的？”
泉不答，转而问库房管事：“请问，各宫各殿来领取药材，是整包拿走，还是由你们这里预先分装好？”
管事答道：“回林大夫，多是按方子由我们这里预先称好、包好，他们直接取走便是，免得各自宫里的下人不懂分量，抓错了药。”
泉心中一动：“那负责为三皇子药房分装药材的是哪位？”
管事想了想，叫过来一个学徒问了问，答道：“是一个叫顺子的药童，做事还算稳妥。”
泉谢过管事，拉着阿蛮离开了库房。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分装环节上了。”泉低声道，“大批入库的药材是真的，但负责分装给药房的人，在称取三皇子的那份时，用事先准备好的滇茱萸替换了真正的山茱萸。每次只换这一点点，神不知鬼不觉。”
阿蛮恍然大悟：“好家伙！灯下黑啊！就在这太医局内部，众目睽睽之下玩调包计！这顺子，胆子忒肥了！”
“胆子肥的未必是他。”泉眼神锐利，“他一个药童，从哪里弄来这外形极似的滇茱萸？又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毒害皇子？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那还等什么？直接去把那顺子抓起来，严刑拷打！看他招不招！”阿蛮又开始撸袖子。
泉再次按住他：“打草惊蛇！我们现在抓他，他若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心抓错了，或者干脆抵赖，我们没有当场拿住他调包的证据，又能如何？反而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警觉，斩断线索。”
阿蛮急得抓耳挠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既然知道了老鼠洞在哪里，接下来，就该想想怎么下饵，才能引蛇出洞，并且……人赃并获！”
本章完
（后面章节目录做了些修改，请各位大侠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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