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时的冷却期一到，李援朝抱着那个死沉的银色手提箱，
心念一动，再次穿过青铜门。
眼前的景物像是水波一样晃动了一下，
他已经回到了那间反锁的土屋里。
屋里还是那个味儿，混着泥土和柴火的烟气。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冰冷的门栓上，然后猛地拉开。
“吱呀——”
门刚开一道缝，两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就顶了上来，
带着一股子杀气。
门口站岗的两个战士浑身绷得像两张拉满的弓，
手指就扣在扳机上，动作快得像两只被惊动的猎豹。
“别动！”
其中一个战士低吼，声音压得极低，却狠厉无比。
李援朝立刻举起双手，箱子还抱在怀里，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院子里，一个身影猛地转了过来，
正是等得心焦，把地面都快踩出个坑的李云龙。
“你子可算出来了！”
李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推开两个哨兵的枪。
“眼瞎了？这是自己人！”
骂完哨兵，他扭过头，
上上下下地把李援朝扫了好几遍，
最后视线死死锁在李援朝怀里那个银光闪闪的手提箱上。
这箱子造型太怪了，
做工精良得不像这个世界上该有的东西，
跟这个黄土遍地的村子格格不入。
“老子还以为你掉茅坑里淹死了！”
李云龙咧着嘴，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东西呢？‘总部’的援助，弄来了？”
李援朝没话，抱着箱子走进屋。
“砰”的一声，他把银色手提箱往那张破旧的木桌上一放。
沉闷的声响让李云龙的心跟着狠狠一跳。
他搓着手，眼睛里冒着绿光，
像一头看见了肥羊的饿狼，围着桌子转了两圈，
想伸手摸又觉得烫手，不敢碰。
“兄弟，这就是‘总部’给的？”
李援朝点点头，
手指在箱子盖上的一个凹槽处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械声响，箱子应声弹开。
箱子里面铺着黑色的、剪裁精准的海绵垫，
十台崭新的军绿色望远镜和一部黑色电话整齐地嵌在其中，
散发着一股工业制品特有的冰冷和精密的气息。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就直了。
他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边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个刚出生的娃娃一样，
拿起一台望远镜。
入手沉甸甸的，金属外壳冰凉坚硬，
上面还有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刻度和好几个可以转动的旋钮，
两片大镜片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射着幽光。
“这……这啥玩意儿？西洋镜？”
他翻来覆去地看，一脸的迷惑和好奇。
“这玩意儿老子在中央军那帮少爷兵手里见过，
中看不中用，还没老子的眼珠子好使呢！”
“那是他们不会用。”
李援朝也拿起一台，
动作熟练地拧了拧上面的焦距环和目镜调节钮。
“这是新式军用望远镜，你得这么调。”
他把调好的望远镜递给李云龙。
“举起来，对准院子门口那个哨兵。”
李云龙半信半疑，嘴里嘟囔着：
“哼，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他学着李援朝的样子，把望远镜举到眼前。
下一秒。
“我操！”
李云龙一声惊地泣鬼神的怪叫，
手一哆嗦，怀里宝贝似的望远镜差点儿脱手飞出去。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又抬头看了一眼百米开外，只有一个模糊人影的哨兵。
他不信邪，一咬牙，再次把望远镜举到眼前。
那个哨兵的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
瞬间从百米开外拽到了他的鼻尖前！
脸上的麻子，紧张时微微抽动的眉毛，
因为热从额角渗出的汗珠，
甚至连他那破旧军装领口上一根没缝好的线头，
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他娘的比把脸贴在人家面前看得还清楚！
“这……这他娘的……”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看看手里的铁疙瘩，
又抬头看看远处的哨兵，整个人都傻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会重复这一句。
李援朝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这不算什么，它晚上也能看。”
“啥？”
李云龙刚从震惊中缓过一点神，
又被这句话给砸懵了，他扭过头，
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援朝。
“晚上？你子莫不是在梦话？
王老子来了，一黑也得是睁眼瞎！你哄鬼呢？”
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李援朝一言不发，拎着那个银色的箱子就往外走。
李云龙嘴里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
还顺手叫上了正在院子里操练的一个排的战士，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村口的哨卡。
夜幕彻底降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连上的月亮都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看。”
李援朝指着几百米外一片漆黑的山坡，
那地方黑得像一块墨，什么轮廓都看不见。
他把一台望远镜递给李云龙。
“对着那儿看。”
“看个屁！黑得跟锅底一样！”
李云龙嘴上不饶人，身体却很诚实，
一把抢过了望远镜。
他认命似的，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儿，
把望远镜凑到眼前。
预想中的一片漆黑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幽幽绿光，
却无比清晰的世界！
山坡的轮廓，坡上的石头，甚至一棵棵迎风摇摆的草，
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突然，视野里，一片草丛动了动。
一只野兔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竖着两只长耳朵，
抖了抖胡子，然后一蹦一跳地在山坡上找食吃。
那悠闲自在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
李云龙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大，大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他手里的，哪里是什么望远镜。
这他娘的是二郎神借给他的眼！是神仙下凡才有的宝贝！
“乖乖……”
他喃喃自语，大脑再次宕机，一片空白。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他一把抢过李援朝手里的另一台望远镜，
塞给旁边一脸懵逼的排长，吼道：
“看！都给老子看看！看看这是啥神仙玩意儿！”
望远镜在一个个战士手里飞快地传递。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团长！俺看见了！俺看见那只兔子了！它还在吃草！”
“我的爷啊，这比白太阳底下看得还清楚！”
“团长，这宝贝要是给咱哨兵用上，
鬼子还想摸哨？做他娘的清秋大梦去吧！”
李云龙两眼放光，那光比探照灯还亮。
他一把抓住李援朝的胳膊，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都变流。
“兄弟！好兄弟！有了这玩意儿，
鬼子晚上想摸咱们的哨，那不就跟光着屁股站在老子面前，
让老子随便瞅一样吗！”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夜袭、穿插、伏击、渗透……过去所有受限于黑夜，
不敢想、不敢干的战术，现在全都变成了可能！
这十台望远镜，能顶得上老子一个主力营！
不，能顶一个团！
激动过后，李云龙的狂热稍微冷却了一点，
他的视线落回了屋里桌上的箱子里。
他指着那部黑色的，造型古怪，
上面还有数字按键的电话，疑惑瞬间压过了狂喜。
“这个‘千里眼’老子懂了，宝贝！大的宝贝！”
他话锋一转。
“那这个铁疙瘩又是干啥的？总不能是给老子听响的吧？”
李援朝走回屋里，拿起那部加密量子卫星电话，之前一直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团长，这个东西，比这十台望远镜加起来，还要重要一百倍。”
他顿了顿，看着李云龙的眼睛，一字一句。
“它能让你……直接和‘总部’的最高首长，通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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