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来得比预报早了半。
午后还艳阳高照，傍晚就刮起了凉风，乌云像被墨染过似的，黑压压地压在红星生产队的上空。林薇刚帮着李桂香把最后一麻袋大豆搬进仓库，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晒谷场新垫的地面上。
“坏了！刚晒的玉米还没来得及收！”李桂香跺着脚，急得直搓手。
林薇却镇定得多，拉着她往晒谷场跑：“别急！咱们去看看！”
跑到场边一看，社员们已经七手八脚地往仓库搬玉米，可更让人惊喜的是——新改造的晒谷场竟然一点积水都没有！雨水顺着“V”形排水沟哗哗地往河沟里流，刚垫的淤土地面吸饱了水，却硬实得很，踩上去连个深脚印都留不下。
“真没积水！”石头他爹拎着麻袋，兴奋地在场地中间蹦了两下，“林丫头这法子太神了！往年这时候，场地中间能积半尺深的水，玉米泡得能发芽！”
林薇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闲着：“快搬玉米！雨越下越大了！”
她刚抓起一个麻袋，手腕就被人拉住了。陆衍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件蓑衣，不由分地给她披上一件：“别淋感冒了，我来搬。”
他的手劲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指尖碰到她手腕时，像有电流窜过。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转身扛起半麻袋玉米往仓库跑，军绿色的蓑衣在雨幕里像片移动的荷叶，心里暖烘烘的。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猛，打在蓑衣上“啪啪”作响，远处的田埂很快变成了泥黄色。社员们齐心协力，没半个时辰就把场上的粮食全搬进了仓库，看着干爽的晒谷场，都忍不住感慨：“这改造得值！明年秋收再也不用怕下雨了！”
队长拍着林薇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林薇，你可是立了大功！今晚这炖鸡，你得吃个鸡腿！”
正着，雨幕里晃过来个黑影，是王翠花。她没披蓑衣，头发淋得像只落汤鸡，手里攥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往晒谷场走。
“哟，这不是二婶吗？这么大的雨还出来溜达，不怕淋出病？”李桂香阴阳怪气地打招呼。
王翠花没理她，径直走到排水沟边，用树枝使劲戳了戳沟底的淤泥：“哼，看着是没积水，谁知道这破沟经不经得起考验？我看啊，等雨停了，保准堵得死死的，到时候还得积水！”
她还在为上午被扣工分的事耿耿于怀，想找点茬证明晒谷场改造得不好。
林薇懒得跟她计较，转身想回仓库，却被王翠花拦住了：“林薇你别走！我问你，这沟里的淤泥要是堵了，是不是还得全队人来清？你这是折腾人！”
“排水沟设计了坡度，水流得快，淤泥留不住。”林薇耐着性子解释，“而且沟底铺了碎石子，你看——”她指着沟底隐约露出的碎石，“能挡住大块杂物，淤泥随水冲走，根本堵不了。”
王翠花却像没听见，故意往排水沟里扔了块土疙瘩：“我看就能堵！你看这土疙瘩，不就卡住了？”
那土疙瘩顺着水流滚了没两下，就被湍急的雨水冲得没影了。
“……”王翠花的脸有点挂不住，又捡起块更大的石头，作势要往沟里扔。
“二婶！”陆衍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王翠花身后，蓑衣上的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滴，眼神冷得像这秋雨，“故意堵塞排水沟，按破坏集体财产处理，扣半个月工分。”
王翠花的手僵在半空，吓得差点把石头扔自己脚上。她回头看陆衍，他的脸隐在蓑衣帽檐的阴影里，只露出紧抿的嘴角，透着股一不二的狠劲。
“我……我就是试试这沟结不结实……”她讪讪地放下石头，往旁边挪了挪，“我就是路过，路过……”
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家跑，连摔了两个趔趄都没敢停——她是真怕陆衍再扣她工分，这月的口粮还指着工分换呢。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社员们都憋不住笑，李桂香凑到林薇身边：“衍子这气场，比队长还强！也就他能治住王翠花！”
林薇的脸有点热，抬头看陆衍，他刚好也在看她，眼神里的冰冷散了些，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像在“这二婶真是没辙”。
雨越下越大，仓库里的玉米堆得像座山，社员们围在一起烤火，队长让会计杀了那只肥公鸡，就在仓库门口支起铁锅炖上了，香味混着雨水的湿气飘满了半个村。
“林丫头，衍子，快来！”队长招呼他们，“鸡炖好了，先给你们俩盛碗带肉的！”
林薇刚要过去，就被陆衍拉住了。他从仓库角落里翻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碟腌萝卜——是他早上特意给她留的，怕她在仓库忙活忘了吃饭。
“先垫垫，鸡汤太烫。”他把馒头递过来，声音被雨声盖得有点闷，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林薇接过馒头，指尖碰到他的，他的手比她的暖，带着柴火熏过的温度。她咬了口馒头，麦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心里比喝了鸡汤还暖。
“你也吃。”她把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塞回他手里。
陆衍没推辞，接过来慢慢吃着。仓库里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的，谁都没话，却一点不觉得尴尬。外面的雨声、锅里的咕嘟声、社员们的笑声，像层柔软的毯子，把他们裹在中间。
赵老栓也凑了过来，手里端着碗鸡汤，咂着嘴：“这晒谷场改得好，比我年轻时见的县城粮站场地还像样。林丫头，你这脑子咋长的？咋啥都懂？”
林薇笑着挠挠头：“都是瞎琢磨，多亏了大家帮忙，还有陆衍……他出力最多。”
提到陆衍，她的声音零，陆衍的耳根悄悄红了，低头喝了口鸡汤，没话。
赵老栓看着他俩，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摸着胡子嘿嘿笑：“年轻人，就是有干劲。等过了秋收，队里那口老井也该修修了，总出浑水，我看这事也能交给你们俩。”
修井？林薇的眼睛亮了——她早就觉得那口老井该修了，水质差不，还总在雨季塌方。
【叮！检测到宿主对修井的兴趣，触发主线任务：修复生产队老井，改善饮水质量。】
【任务要求：10内完成老井清淤、加固井壁、安装简易过滤装置。】
【任务奖励：深井泵图纸（简化版）、饮用水消毒片100片、积分+50。】
系统来得正好！林薇心里乐开了花，刚要接话，陆衍却先开了口：“等忙完这阵秋收收尾，我们就去看看老井的情况。”
他得自然，像早就和林薇商量过似的。林薇看着他，心里甜丝丝的——这就是默契吧？不用多，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雨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社员们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回家，仓库里只剩下林薇和陆衍在收拾碗筷。月光透过仓库的破窗户照进来，把地上的水洼映得像面镜子。
“明去看看老井？”林薇问，手里擦碗的动作没停。
“嗯，”陆衍点头，“先测测井深，看看井壁的裂缝，再决定怎么修。”
他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鸡骨头，动作认真得像在擦拭他的宝贝镰刀。林薇看着他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一直这样，一起干活，一起解决麻烦，一起把这村子一点点变好，好像也不错。
“陆衍，”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轻，“刚才……谢谢你。”
谢他总能在王翠花找茬时站出来，谢他默默记下她的想法，谢他手里那半个递过来的馒头。
陆衍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看她，月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片星星。他没“不客气”，只是把手里的蓑衣往她面前递凛：“晚上凉，披上吧，我送你回家。”
林薇接过蓑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暖的。两人并肩走出仓库，夜风吹过刚改造好的晒谷场，排水沟里的水还在哗哗流，像首轻快的歌。
“你老井的过滤装置，用沙子和木炭行不行？”林薇边走边琢磨，“沙子过滤杂质，木炭吸附异味，应该能校”
“得再加层细纱布，挡住沙子流失。”陆衍补充道，“井壁用石头加固，再抹层水泥（用系统奖励的石灰和黏土混合代替），防止塌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修井的细节，影子在月光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两个最默契的伙伴。
快到家门口时，林薇突然想起件事：“明我想去供销社扯块布，给你做件新的劳动布褂子，你那件都磨破了。”
陆衍的脚步停了停，看着她被月光染白的头发，声音有点哑：“不用，我那件还能穿。”
“咋不能穿也得换了！”林薇坚持，“你总穿破衣服，别人该我这个当媳妇的不贤惠了。”
“没人会。”陆衍看着她，眼神认真得像在保证，“你很好。”
这三个字得又轻又快，却像颗石子，在林薇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她的脸“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蓑衣：“我……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歇着。”
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院门，关上门的瞬间，靠在门板上，摸着发烫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院墙外，陆衍站了会儿，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嘴角悄悄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他转身往自己屋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心里像揣了碗刚炖好的鸡汤，暖烘烘的。
雨夜验场成功，王翠花的刁难被轻松化解，新的修井任务就在眼前。林薇靠在门板上，听着远处猪圈里母猪安稳的哼哼声，心里踏实得很。
这八零年代的日子，就像这新改造的晒谷场，虽然偶尔有风雨，却总能被妥帖地接住。而身边有个愿意陪她一起修井、铺路、改造世界的人，每一都充满了盼头。
她的基建大业，还在继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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