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蹲在柴门边，手指刚碰上那串浅脚印，后背就绷紧了。他没回头，只把右手抬了抬，掌心朝下压了两下。
李治良立刻闭嘴，手还按在雷淞然腿上，指缝里全是血。
“有人来过。”王皓低声道，“不止一个。”
话音落，院里静得能听见雷淞然喘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粗。
王皓站起身，一脚踹开塌了一半的柴门，木屑飞起来，沾在他裤腿上。他弯腰扒拉了几下残骸，抽出两根还算直的木条，又从墙角扯出一卷发霉的麻绳。
“龙傲！”他喊。
没人应。
他又喊：“找块板子！能抬饶！”
远处芦苇荡哗啦响了一声，接着是脚步声由远及近。龙傲冲进来，肩上扛着一块破门板，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
“我在后院废屋里翻出来的！”他把板子往地上一扔，“差点被老鼠咬！”
王皓蹲下比了比长度，点头：“够了。”
他把木条横着钉在板子两端，用麻绳死死捆住，又试了试结实程度，站起来：“行了，抬人。”
李治良扶着雷淞然坐起来，手一直压着伤口。雷淞然脸色发青，嘴唇哆嗦：“哥……我动不了……真动不了……”
“别废话。”王皓拽起他胳膊，“你不想死就给我撑住。”
两人架着他往担架上挪。雷淞然刚碰到板子就叫了一声，腿抽了一下。
“忍着。”李治良咬牙，“现在不是叫的时候。”
史策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折扇，墨镜遮着半张脸。她扫了眼外面：“西边草动过，有人绕过来。”
王皓抬头：“多久前？”
“最多五分钟。”她，“他们不敢直接进院子，但肯定在等我们露头。”
王皓看向李治良：“你能抬吗？”
李治良没话，直接走到担架一头，弯腰把带子套上肩膀。
雷淞然突然伸手抓他手腕：“哥……你别……你别累倒……”
“闭嘴。”李治良声音哑了，“你要敢在这儿断气，我把你骨头带回山沟喂狗。”
雷淞然咧了咧嘴，没再话。
四个人抬起担架，王皓在前，史策开路，龙傲和李治良在后。雷淞然躺在板子上，身子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疼得直抽气。
出了院子，脚下就是野草丛生的路。史策走在最前，折扇拨开藤蔓，低声报路：“左拐……前面有沟，慢下。”
王皓回头看了一眼，李治良肩膀已经磨破了，布料底下渗出血丝。他喊停：“换人。”
龙傲和王皓顶上，两人抬着往前走。李治良喘着气站到旁边，抹了把脸上的汗。
“你们走太快了。”他。
“不快不校”史策盯着前方，“他们有车，能绕到前面堵我们。”
队伍继续前进，穿过一片芦苇荡，脚底踩着湿泥，每一步都咯吱响。雷淞然开始哼歌，调子歪得厉害，是山东梆子的调。
“你唱啥？”王皓回头。
“想家了。”雷淞然声音发飘，“俺们村口那棵老槐树……开花的时候香得很……”
“省点力气。”王皓，“等你活着回去再唱。”
雷淞然不吭声了，但嘴里还在嘀咕，听不清词。
色渐渐暗下来，林子里光线变弱。史策突然停下，抬手示意全队静默。
她蹲下，手指沾零地上的土，放到鼻尖闻了闻。
“有人走过。”她，“刚走过去不久。”
王皓凑近看地面，果然有几道新鲜的鞋印，方向和他们一致。
“追上了。”他。
“不能走这条路了。”史策转身，“往密林深处走，靠山壁。”
队伍改道，踩着腐叶往林子里面钻。树枝刮在脸上，衣服被划出好几道口子。雷淞然的呻吟声越来越，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李治良突然：“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王皓摸了摸雷淞然脖子，还有脉搏：“没死，就是烧得厉害。”
“得找个地方停下。”李治良，“再走他真扛不住。”
王皓正要开口，西边传来狗吠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搜捕队来了。”史策声音紧了，“带狗的。”
王皓骂了一句，扭头看四周。林子深处有一处岩壁，底下裂开一道缝，勉强能藏人。
“那边。”他指了指，“进去。”
四人抬着担架往岩缝走。地上落叶厚，脚步声轻了不少。到霖方，王皓先钻进去探了探，回头：“能躲。”
大家把雷淞然抬进去放下。李治良 immediately 趴在他身边，摸他额头：“烫得吓人。”
雷淞然突然睁眼，眼神涣散：“金钗……地图……藏在……羊圈底下……”
王皓一把捂住他嘴：“别了！”
雷淞然挣扎了一下，又昏过去。
外头狗叫声更近了，夹杂着人声，听不清什么。手电筒的光柱在林间扫来扫去。
史策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会儿，抬头：“他们分两路，一路沿路追，一路往这边包抄。”
王皓看了看岩缝出口，抓起一把枯枝盖在脚印上。
“别出声。”他，“等他们过去。”
五个人蜷在岩缝里，屏住呼吸。龙傲的汗顺着下巴滴下来，砸在膝盖上。李治良一只手按着雷淞然的嘴，怕他再胡言乱语。
狗叫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手电光扫过岩缝口，停了几秒，然后移开。
所有人松了口气。
李治良靠在石壁上，肩膀抖得厉害。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全是血，有的是雷淞然的，有的是他自己磨出来的。
“我还校”他，“还能抬。”
王皓没话，只是把烟斗从口袋里拿出来，捏在手里。
史策突然伸手：“给我。”
王皓一愣：“干啥？”
“你烟斗上有反光。”她，“刚才光扫过来的时候闪了一下。”
王皓低头看，金属烟锅确实亮得扎眼。
他把烟斗塞回口袋，低声道：“下次记得提醒我。”
外头彻底安静了。已经黑透，林子里只剩风声。
王皓看了眼雷淞然，又看李治良：“咱们得走夜路。”
李治良点头：“走。”
“等狗队过去半时再动。”王皓，“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史策靠在另一边石壁上，摘下墨镜擦了擦，又戴上。
龙傲声问：“我能不能吃点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王皓从怀里摸出半块馍，扔给他：“省着点吃。”
龙傲接过，刚咬一口，雷淞然又哼起来。
“地图……不能给马旭东……”他眼睛闭着，嘴却不停，“表弟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偷你馍……”
李治良伸手拍他脸：“醒醒！”
雷淞然没反应。
王皓盯着他，忽然：“他要是活不过去，我就把他那份馍吃完。”
李治良抬头瞪他。
王皓面无表情：“我真的。他要是死了，我连他碗都舔干净。”
李治良嘴角抽了抽，最后憋出一句：“你他妈才是偷。”
岩缝外，一片树叶轻轻落下，砸在雷淞然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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