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那因“极光冰尘”泡沫的和谐生灭而产生的短暂停顿，并非沉思，而是校准。
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在瞬间分析完猎物的最优处理方案。
下一刹那，整个归墟内部那沸腾的伪宇宙泡沫生灭，骤然进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绝望的高效模式！
不再是无序的疯狂演化，而是基于刚才那短暂的成功“样本”，开始了高度效仿和……优化！
无数泡沫依旧在生成破灭，但它们不再满足于单一的、粗糙的模拟，而是自发地、精准地寻找着可以“融合”的对象！温暖的与冰冷的融合，秩序的与混沌的融合，生命的与机械的融合……每一次融合都短暂地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和谐的微宇宙，然后在其最“完美”、最“成熟”的那一刻，被归墟毫不留情地精准引爆，完成一次高效的“收割”！
这不再是混乱的学习，而是系统性的、高效的 “消化” ！将“存在”转化为更纯粹、更易于归墟“吸收”的信息食粮！
其释放出的信息奇点辐射，不再是混乱的狂潮，而是变成了高度凝聚、穿透力极强的信息射线！每一道射线都蕴含着一个被完美演绎后又瞬间否定的宇宙的全部“价值”！
“噗——！”
沈砚星首当其冲，那层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痂护盾”在这优化后的信息射线风暴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七窍之中血流如注，意识几乎被那狂暴的、经过“优化”的信息洪流彻底冲垮！
灵汐月的光凝态发出了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大片大片的星光从她身上剥离、逸散，她的形态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连核心的本源光点都黯淡到了极致。她甚至连痛苦的呻吟都无法发出。
“不对！完全错了！”守史官发出了绝望的哀嚎，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它不是在学创世！它是在优化‘吞噬’！它在将‘存在’本身，转化为更高效的‘食粮’！我们…我们刚刚帮它完成了最后的‘进化’！”
一切的挣扎，一切智慧的闪光，最终却成为了这终极毁灭工具变得更加高效的催化剂！
墨无妄的虚影静静地悬浮着，他目睹着那优化后、效率百倍提升的归墟吞噬模式，目睹着沈砚星和灵汐月在绝对力量差距下的惨状，目睹着自己万载算计的彻底破产。
他眼中最后一丝人性的波动，最后一丝因沈砚星带来的“意外”而产生的探究与惊叹，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恢复到最初、甚至更加极致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
《道德经》第五章的经文，从他口中缓缓流出，不再是阐述，而是化为了他即将执行的最冷酷行动的注脚：
“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他的目光，越过了濒死的沈砚星和灵汐月，落在了远方那片漂浮的、死寂的枢舰队之上。落在了那些尚未被“万识疫苗”完全格式化、仍在信息奇点辐射中无意识痛苦挣扎、呻吟的枢船员身上。
在这些至高存在的眼中，他们与刍狗（古代祭祀用的草扎狗，用完即弃）何异？
既然终须一死，既然归墟的进化已不可阻挡，那么这些“刍狗”的最后价值，便是为他宏大的“风险对冲”计划，献上最后的、也是最炽热的……薪柴！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他低声吟诵着第十八章，仿佛在为这一切做最后的总结。
这时，他猛地抬起了手！
那卷暗红的婚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却不带丝毫温度的幽光！书页疯狂翻动，其上不再浮现复杂的指令，而是化作无数道冰冷漆黑的、由纯粹因果法则构成的钩索，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枢战舰，精准地刺入每一个仍在挣扎的船员的眉心！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从那些船员口中爆发出来！这不再是无意识的呻吟，而是灵魂被强行抽取、燃烧时发出的最终哀嚎！
墨无妄竟是以这婚书为媒介，强行抽取所有幸存船员的魂灵本源，将他们最后的意识、最后的痛苦、最后的挣扎，化作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充满了绝望与诅咒的灵魂风暴！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他冰冷地念出第七十五章的句子，仿佛在评价这些被燃烧的魂灵。
他根本没有试图用这股力量去攻击归墟——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而是将这团庞大的、混乱的、充满了负面能量的灵魂风暴，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砸向了归墟与沈砚星灵汐月之间的那片空间！
“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故，以亿万刍狗之魂灵扰动为‘橐龠’，鼓动归墟之‘虚’，或可制造一丝……偏差！”
“此乃，最终极的风险对冲——”
“以必死之薪，燃遁去之路！”
那庞大的灵魂风暴在归墟的力量下瞬间被撕裂、湮灭，但其产生的极致混乱与负面扰动，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确实在归墟那高效的、精准的吞噬过程中，制造了一瞬间的、微不可察的湍流和计算偏差！
就如同在精密运行的杀戮机器齿轮中，猛地撒入了一把沙砾！
虽然这沙砾下一秒就会被磨灭，但确实为那机器……制造了一刹那的卡顿！
而这一刹那，就是墨无妄为沈砚星和灵汐月，争来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
生机？
墨无妄的虚影在完成这一切后，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因魂灵风暴扰动而微微波动、吞噬速度慢了亿万分之一的归墟，又看了一眼下方那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获得一丝喘息之机、却仍处于绝境的两人。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他吟诵着第四章，身影缓缓淡去，最终的话语消散在虚无中：
“老夫所能……尽于此矣……”
“接下来的‘风险’……该由尔等……自挟对冲’了……”
归墟的波动平复，那高效的、优化的吞噬，即将再次降临。
而那丝用亿万魂灵燃烧换来的、微乎其微的“偏差”，就在沈砚星与灵汐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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