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昆吐露的消息，让王莽刚刚因击退匈奴首轮进攻而稍松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王根余孽未清，甚至有人投靠匈奴，还带着汉军的布防机密！这意味着匈奴单于对定襄乃至整个北部防线的虚实了如指掌，传统的防御策略效果将大打折扣。
“那个叛徒是谁？现在匈奴军中任何职？”王莽盯着被捆成粽子的赵昆，声音冰冷。
赵昆奄奄一息，断断续续道：“是……是原云中郡尉，周……周苛……他精通边塞防务，如今在匈奴单于帐下为……为参军……”
云中郡尉周苛！王莽脑中立刻调出了此饶资料，确实是王根一手提拔起来的边将，以熟悉地理、擅长筑城闻名。此人叛变，危害极大！
形势瞬间变得更加严峻。匈奴有了这个“活地图”和“军事顾问”，接下来的进攻必将更加刁钻和致命。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匈奴的部署，而且要使用超出周苛认知范畴的手段！
王莽立刻召集李肃和众将，宣布调整策略。
“诸位，敌军知我虚实，若一味死守，正中其下怀。我意，主动出击，挫其锐气！”
众将闻言，大多面露难色。匈奴势大，骑兵剽悍，出城野战，胜算渺茫。
王莽知道他们的顾虑，也不解释，直接开始下达一系列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他让李肃派出数支精锐队，携带强弓劲弩和特制的、装有大量辛辣粉末（辣椒、芥末等捣碎混合）的陶罐，趁夜色潜出城外，埋伏在匈奴大军可能的取水路径和草料堆放点附近，不求杀敌，只求骚扰和污染水源、破坏草料。
他下令集中城中所有的工匠和懂得炼丹术的人，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由他亲自指导，利用之前搜集到的硝石、硫磺、木炭，按照更精确的比例，尝试制造威力更大、更稳定的黑火药，并赶制一批特制的、可以投掷的“震雷”和埋设的“地雷”。
他还让士兵们搜集全城的牛群，在牛角上绑上利刃，牛尾上捆上浸透油脂的芦苇。同时，准备大量能发出巨大声响的铜锣、皮鼓和号角。
最后，他让阿远带着他亲笔绘制的一些简易的、带有铰链和滑轮结构的“怪物”图纸，去找工匠连夜赶制。那图纸上画的，是经过他简化记忆的投石车和重型床弩的改进型号。
这些命令光怪陆离，许多将领闻所未闻。但王莽凭借其“救驾功臣”和“托首功”的威望，强行推行了下去。整个定襄城，在击退匈奴首轮进攻后，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进入了一种更加紧张、更加诡异的备战状态。
匈奴大营那边，果然如王莽所料，在休整了一日后，进攻变得更加有章法。他们不再盲目强攻西门，而是利用周苛提供的信息，重点攻击城墙相对薄弱的地段，并且使用了更多的攻城塔和挖掘地道的手段。
汉军的防守压力骤增。好几次，匈奴兵都险些攻上城头，全靠王莽亲自督战，将士用命，才堪堪守住。
然而，王莽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夜里，乌云蔽月，星暗无光，正是偷袭的绝佳时机。匈奴果然派出精锐，试图利用夜色掩护，悄悄挖掘地道，直通城内。
但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王莽派出的、擅长听瓮（古代侦察手段，将陶瓮埋于地下，侦听远处动静）的士兵发现。
王莽不动声色，命令士兵在地道预估的出口附近，埋设了好几个装满火药、碎石和铁蒺藜的“地雷”，并设下伏兵。
子夜时分，随着几声沉闷的巨响和冲的火光，匈奴精心挖掘的地道被炸塌了大半，冲入地道的匈奴精锐非死即伤，侥幸逃出的也落入了伏兵的包围，被尽数歼灭。
这一次，匈奴人甚至没搞清楚汉军用了什么武器，只听到巨响，看到火光，同伴就血肉模糊地倒下了。恐慌的情绪开始在匈奴前锋部队中蔓延。
紧接着，王莽筹备已久的“惊喜”正式登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定襄城门突然洞开！但冲出来的不是汉军骑兵，而是数百头尾巴着火、角绑利刃的惊牛！
“火牛阵！”王莽站在城头，冷冷地看着下方。
受惊的牛群发出凄厉的嚎叫，如同疯狂的洪流，直冲匈奴大营！它们撞翻栅栏，踏破帐篷，将猝不及防的匈奴士兵踩踏得人仰马翻。牛尾上的火焰更是点燃了营帐和草料，匈奴大营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城头上改进后的投石车，将一个个点燃的、装有火油和辛辣粉末的陶罐，以及少数几个试验成功的“震雷”，抛射进混乱的匈奴营地！
爆炸声、火光、浓烟、以及那呛人泪下的辛辣气味，交织在一起，将匈奴大营变成了人间地狱！匈奴士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雷滚滚，火光四起，恶臭扑鼻，仿佛神降罚，斗志瞬间崩溃，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隐藏在火牛阵后面的汉军精锐骑兵，趁机杀出，如同虎入羊群，肆意砍杀溃逃的匈奴士兵。
站在远处高坡上观战的匈奴单于和周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魔神降临般的景象，脸色惨白。
“那……那是什么妖法？！”单于声音颤抖。
周苛更是面如死灰，他熟读兵书，精通战阵，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狂暴的攻击方式！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撤！快撤！”单于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下令。
匈奴大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向北逃窜。定襄之围，以一场酣畅淋漓、近乎神话般的胜利而告终！
朝阳升起，照亮了硝烟弥漫的战场和欢声雷动的定襄城。
王莽站在城头，接受着军民山呼海啸般的“大将军万岁”的欢呼。他知道，经此一役，他在军中的威望将达到顶点，甚至超越了他在朝堂的影响力。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时刻，李肃却满脸忧色地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将军，刚收到长安密报。太后娘娘……凤体欠安，已缠绵病榻数日，朝中事务，暂由几位宗室老王爷和……和大司徒孔光共同主持。”
王莽的心猛地一沉。
太后病重！朝中权力出现真空！孔光虽是清流，但能力有限，那些宗室王爷更是各有心思……
内忧外患，外患暂平，内忧却骤然凸显！
他眺望长安方向，目光深邃。
是时候，回去了。带着这赫赫战功，回去收拾那更加复杂的局面了。只是不知，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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