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站在赤焰窟洞口。
山风卷着刺鼻的硫磺味灌进鼻子里，他望着洞顶垂下来的赤红色钟乳石，喉间感到有一种灼烧釜—这是高浓度二氧化硫刺激黏膜的典型症状。
昨日早课上，执法堂弟子送来的考核玉简还揣在怀里，是“赤焰窟封印不稳，需外门弟子探查裂隙”，可他分明记得，上月门规刚改：此类高危任务，至少要筑基期修士带队。
“沈师兄，里边毒气重，您多心。”送他来的弟子缩着脖子后退两步，“我…我在洞口等您。”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炎带着两名外门弟子从山道转出来，他手里把玩着枚刻满火纹的符牌，目光扫过沈辰时，嘴角扯出抹冷笑：“沈师弟好福气，李长老亲自点你做探窟使。不过么——”他屈指一弹符牌，火星“啪”地溅在洞壁，“这赤焰窟的火毒可不长眼，万一你撑不住……”
沈辰垂眸盯着自己掌心。
方才踏入洞口时，皮肤已泛起细微的灼红，那是硫化氢与汗液反应生成硫代硫酸盐的迹象。
他能闻到空气里除了硫磺，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硝酸钾分解产生的二氧化氮。
“赵师兄这是来送别的？”他抬头时表情平静，“那倒要谢过了。”
赵炎的冷笑僵了僵。
他挥了挥手，两名弟子立刻上前，一人捧来个青铜香炉，一人拿着朱砂笔在洞壁画符。
“按规矩，探窟前要布镇毒阵。”赵炎踢了踢香炉里的炭块，火星噼啪炸开，“我特意让阵阁弟子加了料，保你在里边多撑半柱香。”
沈辰看着那两人在洞口画完最后一道符，忽然注意到符脚处的火纹比寻常镇毒阵多了三道倒钩——那是引火符的变体。
他喉结动了动，没话，只将怀中的铜镜往内衫里按了按。
铜镜与化道令相触的地方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洞口的符阵亮起红光时，沈辰已经深入洞窟二十丈。
岩壁渗出的岩浆在地面汇成细的溪流，将洞底的矿物结晶照得通红。
他蹲下身，轻触一块白色晶体——质地脆，易溶于水，放在舌尖尝了尝，微咸中带苦。
“硝酸钾。”他低笑一声，这赤焰窟果然如他所料，高温高压环境让地下的硝石矿脉析出了晶体。
远处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沈辰猛地抬头，只见方才进来的洞口方向腾起一团黑雾——那是符阵被触发的征兆。
他闻了闻空气，硫磺味突然浓重十倍，混着焦糊的布料味——有人在洞外封闭了出口。
“赵炎。”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前世做实验时，总有些同行偷改他的实验参数，如今不过换了个地方，手段倒是如出一辙。
毒气顺着岩缝钻进来，沈辰的呼吸逐渐急促。
他扯下衣襟捂住口鼻，灵力在指尖凝聚成淡蓝色光团——这是电解水生成的氢气，但此刻更需要的是氧气。
他迅速扫过洞壁，将采集的硝酸钾晶体堆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指尖灵力化为微火苗。
“分解反应，开始。”
白色晶体在高温下迅速熔化，分解出氧化钾、二氧化氮和氧气。
沈辰张开嘴猛吸一口气，肺叶里顿时涌入清凉的氧分子。
他趁机将剩余的硝酸钾晶体碾碎，与提前准备的铁粉、木炭按比例混合——前世实验室里，这是最基础的黑火药配方。
“氧化还原，热能传导。”他将混合物撒进洞顶的一道岩缝，引动灵力火花。
“轰！”
爆炸的气浪掀得他踉跄两步，岩缝被炸开尺许宽的缺口，新鲜空气顺着缺口灌进来。
沈辰扶着岩壁喘气，目光扫过洞壁时瞳孔骤缩——原本暗淡的符纹正泛起血红色光芒，那是火毒符阵启动的征兆。
烈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沈辰感觉后背的衣物瞬间焦糊，额角的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成白汽。
他咬着牙摸出袖中银针，那是用实验室残留的银料打的，针尾还刻着前世的实验室编号。
“银是良导体，灵力……也是带电粒子流。”他将银针狠狠插入地面岩缝，调动体内微量的金属离子——这是昨日用灵泉水浸泡铜矿石时，特意在血液里留下的“导体”。
银针尖端泛起银白光芒，符阵中的灵力流顺着针身钻入地下。
沈辰听见阵纹“滋滋”作响，像被戳破的气球，红光瞬间黯淡下去。
烈焰失去灵力支撑，“唰”地缩回岩壁，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好个沈辰！”
暴怒的低吼从身后传来。
赵炎手持火灵剑冲进来，发冠歪斜，眼底布满血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鬼把戏！”
沈辰徒通道拐角处，指尖触到预先撒在石缝里的铝粉与镁粉混合物。
他望着赵炎逼近的身影，突然轻笑一声：“赵师兄可知，铝和镁在高温下，会发生什么？”
话音未落，他引动灵力。
刺目的白光骤然炸响，镁粉燃烧的温度足有三千度，铝粉在高温下剧烈氧化，火星如暴雨般四溅。
赵炎惨叫着捂住眼睛，火灵剑“当啷”掉在地上。
沈辰趁机摸出腰间的铜丝——这是昨日用化道令换的“废铜”，此刻被他快速编织成简易反射镜组。
洞外的阳光透过岩缝射进来，经铜丝镜面折射，精准聚焦在赵炎眼皮上。
“啊！”赵炎踉跄着撞在岩壁上，额角撞出个血包，“你…你这是邪术！”
“不过是光的反射定律。”沈辰捡起火灵剑，剑尖抵住赵炎咽喉，“赵师兄，私设杀阵害同门，按门规该当何罪？”
赵炎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清越的钟声。
一道金光穿透洞顶，在沈辰识海深处炸开。
李玄机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几分感慨：“此子不仅懂‘变质’，更懂‘催化’，或许真能唤醒化道碑沉睡的力量。”
沈辰眼前浮现出一段古老铭文，青铜色的字迹在识海流转：“凡化万物者，可掌造化之匙。”他只觉眉心发烫，仿佛有什么沉睡的记忆正在苏醒。
再看赵炎时，对方已瘫在地上，眼神里只剩恐惧。
“走。”沈辰踢了踢赵炎的腿，“出去解释清楚。”
洞外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弟子正抱着个药瓶急得转圈，见他出来立刻扑过来：“沈师兄！方才洞口的符阵突然反噬，赵炎的两个手下都被烧伤了！”
沈辰回头望向赤焰窟，洞内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是赵炎布置的符阵彻底崩溃了。
他摸了摸识海里的铭文，又想起李玄机提到的化道碑，心中泛起涟漪。
“沈辰！”
山脚下传来急促的呼唤。
炼丹阁的王长老骑着仙鹤飞来，鹤爪里抓着块鎏金请帖：“下月十五炼丹大比，你是李长老力荐的种子选手，记得准备！”
沈辰接过请帖，鎏金的“丹”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化道山，忽然想起铜镜里未完全契合的纹路，和识海中那段神秘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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