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阳光透过袁向何律所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何以琛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卷宗，眉头微蹙——“星途科技”前技术总监跳槽至竞争对手公司，被原东家以“违反竞业协议”告上法庭，索赔金额高达八千万。这起案子涉及商业秘密、行业惯例与法律边界的模糊地带，一经曝光就成了业内焦点，也让作为被告辩护律师的何以琛，再次站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何律师，市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到了。”助理敲门进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是深度报道部的何以玫，听她现在是台里的王牌记者，跑的都是重磅选题。”
何以琛的指尖在卷宗上顿了顿，抬头时，眼底的锐利已化为一丝柔和：“知道了，请她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何以玫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手里拿着录音笔和采访本，步履轻快地走进来。她的头发利落地挽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唯有眼底的光芒，还带着熟悉的灵动。
“何律师，打扰了。”她伸出手，语气专业而客气，仿佛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采访对象，“我是市电视台的何以玫，今想就‘星途科技竞业案’向您了解几个问题。”
何以琛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默契地顿了顿。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她的指尖微凉，沾着点户外阳光的温度。
“请坐。”他松开手，示意她坐在对面的会客沙发上，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何以玫紧绷的神经悄悄松了些。她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抬头时，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笑意藏在镜片后，只有她能读懂。
“谢谢。”她翻开采访本，清了清嗓子，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何律师，首先想请问您，为什么会接下这起争议性这么大的案子？毕竟从公众角度看，被告‘跳槽’行为似乎确实有悖职业道德。”
何以琛在她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从容而专业：“法律的意义，不仅在于维护表面的秩序，更在于厘清边界。竞业协议的初衷是保护商业秘密，而非禁锢人才流动。星途科技的协议条款，几乎剥夺了劳动者在相关行业的生存权，这已经超出了合理范围。”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敲在精准的节点上。何以玫抬眼望去，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那份专注和锐利，让她想起大学时他在辩论场上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淀。
“您提到‘合理范围’，”何以玫在采访本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能否具体解释一下，在法律框架内，如何界定竞业协议的边界？”
“这正是本案的核心。”何以琛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指着其中一条，“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二十四条，竞业限制的范围、地域、期限应由用去位与劳动者约定，且不得违反法律、法规的规定。星途科技的协议要求‘五年内不得在任何与本行业相关的企业任职’，这显然超出了‘合理’范畴，也违背了促进人才流动的市场原则。”
他话时，目光落在文件上，眉头微蹙，神情专注。何以玫看着他翻动文件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那双手既能在法庭上挥斥方遒，也能在深夜替她掖好被角。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何以玫抛出的问题专业而尖锐，直指案件的争议点；何以琛的回答则逻辑缜密，既讲法律条文，也结合行业现状，偶尔还会引用相似案例，深入浅出。两人之间的氛围既保持着采访者与被采访者的距离，又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当何以玫问到“如何平衡企业利益与劳动者权益”时，何以琛忽然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法律是平衡的艺术。但任何平衡，都不能以牺牲一方的基本权利为代价。就像你做新闻，既要追求真相，也要保护采访对象的隐私，不是吗？”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职业的壁垒。何以玫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上次她采访保健品诈骗案时，他熬夜帮她梳理的“记者采访权边界”法律条文。她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眼底的专业之外，多了几分柔和：“何律师得是。我们追求的，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判断，而是尽可能接近真相的全貌。”
采访结束时，阳光已经西斜。何以玫合上采访本，站起身：“非常感谢何律师抽出时间接受采访，您的观点对我们的报道很有启发。”
“应该的。”何以琛也站起来，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刚才采访太投入，她大概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对着阳光，“稿子写完，能先给我看看吗？不是干涉报道，只是想确保法律术语的准确性。”
“当然。”何以玫笑了，“求之不得，正好请何大律师帮我把把关。”
她收拾东西时，录音笔不心从口袋里滑出来，掉在地上。何以琛眼疾手快地弯腰捡起，触到她的手指时，两人都没立刻松开。
“晚上一起吃饭？”他低声问，语气里的专业褪去，只剩下熟悉的温柔。
“好啊，”何以玫点头，眼底的光芒亮了起来，“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粤菜馆，据烧鹅做得特别好。”
助理在外面听到对话，悄悄退远了些。办公室里，夕阳的金光将两饶影子拉长，交叠在地板上，亲密得像一幅画。
回去的路上，何以玫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她想起大学时，他们在图书馆并肩看书，一个啃法条，一个写稿；如今，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却因为一个案子再次产生交集，以专业的身份，看到了彼此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她拿出手机，给何以琛发了条消息：【刚才采访时，你提到的那个1998年的判例，我回去查一下，不定能挖到更有趣的角度。】
很快收到回复：【我把判决书电子版发你邮箱。另外，别熬太晚，稿子不急。】
何以玫看着屏幕上的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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