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承乾殿内，烛火彻夜未熄。石遵坐在原本属于石虎的龙椅上，只是他没敢坐实，只坐了半个屁股，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却盯着殿外的动静。他穿着一身紫色蟒袍，是石虎前些年赏他的，可此刻他觉得这蟒袍太紧，勒得他胸口发闷。
“殿下，” 御林军统领石烈快步走进殿内，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金银珠宝，“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这些东西给了太医院的人，他们答应守口如瓶，绝不泄露陛下驾崩的消息。” 石烈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是石遵的远房堂弟，原本只是御林军中的一个校尉，石遵许诺他，事成之后升他为卫将军，还赏他三座庄园，他才答应帮忙。
石遵点点头，示意石烈把锦盒放下，目光却没离开殿外：“冉闵那边有动静吗？” 他最忌惮的就是冉闵 —— 冉闵手里有漳河大营的三万精锐，都是汉人，作战勇猛，而且冉闵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是冉闵反对他登基，他的皇位就坐不稳。
“还没有，” 石烈躬身道，“冉闵一直在将军府，没出来过，只是他的亲卫加强了戒备，连街上的巡逻兵都不准靠近将军府百米之内。”
石遵皱了皱眉，手指敲击扶手的速度更快了：“他倒是沉得住气。”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来踱去，蟒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不行，得先下手为强。明日一早，你派人去将军府，宣冉闵即刻入宫觐见，就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殿下，” 石烈犹豫了一下，“冉闵会不会起疑心？毕竟现在宫门封了，您突然召他入宫，他未必会来。”
石遵冷笑一声，走到殿内的书架前，抽出一卷诏书：“他会来的。我料定他不敢不来 —— 若是他不来，我就以‘谋逆’的罪名治他，到时候师出有名，就算他在军中威望再高，也挡不住‘皇命’。” 他打开诏书，上面是他让人拟好的册封令，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而且，我还有一份‘大礼’等着他。”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偏房里，王太医正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支笔，却迟迟不敢落下。桌案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石虎驾崩，石遵夺权” 六个字，是他想传给冉闵的消息。可门外站着两个羯族兵，刀鞘别在腰间，眼睛死死盯着偏房的门，他根本没机会把消息送出去。
“王太医，殿下让你去给‘陛下’诊脉了。” 门外传来羯族兵的声音，语气带着不耐烦。王太医赶紧把纸揉成一团，塞进袖口，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跟着羯族兵走向石虎的寝宫。
寝宫内，白布幔帐低垂，里面躺着一个人，盖着明黄色的被子，只是那被子几乎没有起伏 —— 那是石虎的尸体，已经冰凉了。石遵的谋士张谦站在幔帐旁，看到王太医进来，立刻使了个眼色：“陛下还在昏睡，你仔细诊脉，别出什么差错。”
王太医走到床边，伸出手，搭在 “石虎” 的手腕上 —— 入手冰凉，没有一丝脉搏。他强压着心中的震惊，假装诊脉，手指微微发抖：“回…… 回张大人，陛下的脉象还是很弱，需要继续用汤药调理。”
“那就好，” 张谦点点头，语气却带着威胁，“你记住，陛下的病情，只能对殿下和我一个人，若是敢泄露半个字，你全家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王太医躬身应着，退出了寝宫。走到走廊上，他看到一个太监端着药碗走过，碗里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 那是给 “石虎” 准备的，可石虎已经死了，这碗药，不过是石遵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他攥紧了袖口的纸团，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冉闵将军，你一定要快点察觉，否则，邺城就真的要落入石遵手中了。
将军府内，冉闵正和李农在书房议事。李农穿着一身灰色便服，脸上带着疲惫 —— 他是连夜从城西大营赶来的，为了避开石遵的巡逻兵，他绕了三道街，还换了三次衣服。
“石遵控制皇宫，显然是想先稳住局面，再除掉你我，” 李农喝了口茶，声音压得极低，“他手里有御林军，还有石越的两万精兵，我们若是硬拼，未必能赢。”
冉闵点点头，手指在案几上的邺城布防图上滑动：“我已经让孙豹在漳河南岸架起浮桥，若是石遵动手，我们可以从浮桥过河，抄他的后路。城西大营那边，你要多派些人守住粮道，石遵肯定会派人偷袭粮道，断我们的补给。”
“我已经安排好了，” 李农点头，“副将赵青带了五千人守粮道，都是精锐，石遵的人想偷袭，没那么容易。” 他顿了顿，看着冉闵，“只是石遵突然封宫，肯定有下一步动作，你要多加心。”
冉闵刚想话，门外传来周威的声音：“将军，宫里派人来了，是石遵殿下请您明日一早入宫觐见，有要事商议。”
冉闵和李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李农立刻道：“此去凶多吉少，石遵肯定没安好心，你不能去！”
冉闵却摇了摇头，他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石遵既然已经动手，就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明日我去入宫，你在城西大营做好准备，若是午时我还没回来，你就按计划出兵，攻打皇宫西门！”
李农还想劝，可看到冉闵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能点头：“你多加心，我会在城西大营等你的消息。”
次日清晨，刚蒙蒙亮，石遵的使者石焕就到了将军府。石焕是石遵的侄子，仗着石遵的势力，向来傲慢。他站在将军府的前厅，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冉闵，语气带着不屑：“冉将军，殿下有令，宣你即刻入宫觐见，不得延误。”
冉闵看着石焕，目光冷冷的：“不知殿下召我入宫，有何要事？”
“殿下自有安排，” 石焕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只需跟我走就是，问那么多干什么？”
冉闵没再话，转身走向内院。周威赶紧跟上：“将军，我选了五十名精锐亲兵，都是跟着您杀过慕容部的，让他们跟您一起去，若是有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冉闵点点头，走到亲兵队前。五十名亲兵穿着黑色劲装，内披软甲，腰间藏着短刀，个个眼神坚定。亲兵队长张猛走到冉闵面前，单膝跪地：“将军放心，只要有我们在，绝不让您受半点伤害！若是午时您还没出来，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您救出来！”
冉闵扶起张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记住，若是午时我没回来，周威会按计划行动，你们要听周威的指挥，不可冲动。”
“是！” 五十名亲兵齐声高喊，声音震得前厅的梁柱都微微发抖。
冉闵跟着石焕走出将军府，坐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向皇宫，沿途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 —— 街上的羯族士兵比往常多了一倍，个个全副武装，眼神警惕，百姓们躲在门后，不敢出来。马车经过南门外的胡饼摊时，他看到张阿福蹲在摊前，头埋得很低，像是在哭泣。
他知道，邺城的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而他这一去，就是这场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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