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的话如同惊雷，炸得陆子谦耳边嗡嗡作响。三纺厂仓库着火！还是存放着即将出口的高级布料！阿杰的预警竟如此之快地应验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的“事故”！
“我马上到！”陆子谦对着话筒低吼一声，扔下电话，甚至来不及穿上外套，抓起桌上的手电筒就冲出了办公室。他一边狂奔，一边对闻声赶来的厂办人员吼道：“立刻通知消防队！让厂里所有能动的人都去三纺厂救火！通知顺子，控制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火场，尤其是仓库周边！”
夜色中，陆子谦跳上厂里那辆破旧的吉普车，油门踩到底，朝着位于城北的第三纺织厂疾驰而去。冷风灌进车厢，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与怒火。他知道，这绝不是意外！这是对手精心策划的打击，目的就是要毁掉“清纺”品牌的声音，动摇联媚根基！
远远地，就能看到三纺厂方向空被映成了不祥的橘红色，浓烟滚滚。赶到厂门口时，这里已经乱成一团。哭喊声、呼救声、水龙带喷射的声音、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郑顺子正带着安保队的人拼命维持秩序，阻拦试图冲进去抢救财物的工人，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陆子谦跳下车，一把抓住满头大汗、脸上沾满烟灰的三纺厂厂长：“老刘！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人员伤亡怎么样？！”
刘厂长看到陆子谦，几乎要哭出来：“陆厂长！我也不知道啊！晚上还好好的，突然就……就烧起来了！仓库值班的老王头被打晕在门口，里面……里面好像没人，但咱们那批出口的布料全在里面啊！那是咱们联泌一批打自己牌子的高端货啊！”
值班人员被打晕！这彻底坐实了纵火！
陆子谦心头滴血，那批布料价值不菲，更是“清纺”品牌能否一炮打响的关键！但他此刻必须冷静。
“人没事就好！东西烧了还能再生产！现在全力配合消防队救火！防止火势蔓延到车间和别的仓库！”他用力拍了拍刘厂长的肩膀，转身冲向火场指挥。
消防队已经架起了水枪，奋力压制着吞噬仓库的烈焰。火势极大，木质结构的仓库顶棚已经部分坍塌，灼热的气浪逼得人无法靠近。陆子谦站在警戒线外，看着熊熊大火，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工人们绝望而愤怒的目光，也能感觉到联盟其他成员厂负责人闻讯赶来后，脸上那惊疑不定的神情。
这是攻心之战！对手不仅要造成物质损失，更要摧毁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嘈杂中响起，格外刺耳：“哎呀！怎么搞的嘛！刚刚打出点名堂就出这么大事故！这安全管理也太不到位了！这样的联盟，怎么能让人放心？”
陆子谦猛地转头，看到人群中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人正在那里摇头叹息，旁边还跟着几个看似随从的人。那人他认识，是市里轻工局的一个科长，平时就对“清纺集团”的自主路线颇多微词。
舆论攻击果然同步而至！而且来自内部！
陆子谦眼神一寒，正要上前，另一个声音却抢先响起，是联盟内另一位姓赵的厂长，他嗓门洪亮：“放你娘的屁！这明摆着是有人放火！老王头都被人打晕了！这是冲着我们联盟来的！这时候风凉话，安的什么心？！”
“就是！肯定是那帮见不得我们好的王鞍干的！”其他几个联盟厂的负责人也纷纷怒斥。
内部虽然出现了杂音，但更多的还是同仇敌忾。陆子谦心中稍定，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稳住人心，迅速查明真相！
他不再理会那个煽风点火的科长，大步走到消防指挥员身边，大声道：“同志！请务必尽力抢救！同时，请保护好现场！尤其是仓库入口和值班室周围，这很可能是一起严重的纵火案，需要公安介入调查！”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既是在向消防队请求，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不是意外，这是犯罪！
大火直到光微亮才被彻底扑灭。曾经堆满崭新布料的仓库化为一片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空气中弥漫着织物燃烧后特有的呛人气味。那批寄托了无数希望的“清纺”高级布料，已然付之一炬。
消防队员和工人们疲惫地在废墟中清理着。陆子谦双眼布满血丝，站在废墟前，脸色铁青。顺子走过来，低声道：“谦儿哥，初步看了，仓库门锁是被专业工具撬开的，值班室的老王头后脑有击打伤，昏迷不醒，已经送医院了。起火点很分散，像是用了助燃剂……这是有预谋的。”
陆子谦沉默地点点头。一切迹象都指向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就在这时，负责在现场外围警戒的一个安保队员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陆厂长！顺子哥！在厂区围墙外面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
顺子接过来打开，布包里是一个半旧的军用水壶，上面还沾着些许泥污。
“这玩意儿……不像咱们厂工人用的。”顺子仔细看了看，递给陆子谦。
陆子谦接过水壶，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还有半壶液体。他拧开壶盖，一股淡淡的、略带刺鼻的汽油味飘了出来！他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纵火犯仓促逃离时遗落的？还是……故意留下的挑衅？
他仔细端详着这个水壶，很普通，但壶底似乎用尖锐物刻划了一个模糊的标记。他凑近仔细辨认，那标记……像是一个抽象的飞鸟图案，线条简练，却带着一种不出的诡异福
这个图案，他从未见过，与指环也完全不同。是新的线索？还是对手故意布下的迷魂阵？
“查！”陆子谦将水壶紧紧握在手中，声音冰冷，“顺着这个水壶和这个图案，给我挖地三尺地查！看看最近有没有生面孔在厂区附近出现过，特别是带着这种水壶的！”
他抬头望向南方，目光似乎要穿透千山万水。宝安的威胁，香港的困局，清州的烈焰……这一切都清晰地表明，他与那个隐藏在“正丰贸易”和指环背后的阴影，已经进入了你死我活的决战阶段。
他转身，对聚集过来的联盟各位负责人，以及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工人们，用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道：
“大家都看到了！有人不想让我们过好日子，不想让我们把‘清纺’的牌子立起来！他们用了最卑鄙、最狠毒的手段！”
“但是！”他猛地提高音量，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愤怒、或悲伤、或迷茫的脸，“一把火烧不掉我们的志气！更烧不垮我们抱成团的决心！”
“布料烧了，我们重新织！仓库毁了，我们重新盖！只要我们人在，心齐，‘清纺’就倒不了！这笔账，我们一定要跟他们算清楚！”
铿锵的话语在焦糊的空气中回荡，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工人们群情激奋，纷纷挥舞着拳头：
“对！跟他们干到底！”
“陆厂长，我们听你的！”
看着重新凝聚起来的人心，陆子谦深吸了一口带着焦味的空气。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正式开始。他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无论是清州纵火案的元凶，还是远在香港的顾科长。
他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个刻着飞鸟图案的汽油壶，眼神冰冷。这个突如其来的线索，究竟是曙光，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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