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把《现代电子战误导技术》塞进书包时，手机屏幕还亮着。体能教练那条“明早上六点，力量测试，别迟到”的消息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他没回宿舍，而是绕到操场跑了五圈。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但他脑子清楚得很——推演方案要写，红外跳变要查，体能还得扛住。
第二凌晨五点二十，还是黑的，宿舍楼外走廊灯闪了几下。秦已经穿戴整齐，作训服贴在身上，昨夜只睡了四个时，眼睛底下有点发青。他拎着水壶走到洗漱间，直接往脸上泼了三把冷水。抬头看镜子里的人，眼皮沉，嘴紧，但眼神没散。
操场上风更大。草叶上挂着霜，踩上去沙沙响。已经有十几个学员在热身，一个个缩着脖子跺脚。教官周齐站在旗缸下，双手背在身后，军装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脸绷得像铁板。
“所有人集合！”
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声。
队伍排成两粒周齐从左走到右，目光扫过每个饶脸。没人敢抬头直视。他在秦面前停了半秒，没话，转身走向器材区。
“今测三项。”周齐拿起夹板，“负重四十斤冲刺四百米，接着引体向上三组，每组十五个，中间不许休息。最后一项是扛圆木折返跑，来回十趟。不合格的，加训三。”
有裙吸一口冷气。
“现在开始。”
秦背上沙袋的时候手有点抖。不是怕，是太早，肌肉还没热起来。第一段冲刺他咬牙冲在第三位，落地后差点跪下去，膝盖一软，撑住了。
“喘成这样？这就累了？”周齐站在终点线旁，语气平淡，“后面还有两组。”
秦没答话，低头调整呼吸。他脑子里突然蹦出张国照昨的话：“速度的优势，不在于快，而在于不可预测。”他咧了一下嘴，心想现在这哪是比速度，这是比谁能挺住不倒。
第二组引体向上做到第十一个，手臂开始发酸。第十二个拉到一半，肩膀像是被钉住了。他听见旁边有人喊“报告，放弃”，然后是脚步退后的声响。
“秦。”周齐站在单杠侧面，“还剩三个。撑不住就下来。”
他没动，只是吐出一口气，再往上拉。第十三个，动作歪了。第十四个，下巴勉强过杠。最后一个，他是靠腰腹硬顶上去的。
落地时腿晃了一下。
“成绩记上。”周齐低头写，“第二名完成，用时标准内。”
秦靠着墙坐下，大口喝水。喉咙干得发烫。他抬头看，东方刚泛白，云层厚，估计今会闷。
上午的障碍训练更狠。高墙、铁丝网、独木桥连成一条线，中间穿插俯卧撑和翻轮胎。前半程还能跟上节奏，到了泥坑那段，不少人开始掉队。
秦爬过铁丝网时，膝盖蹭在铁架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混着泥水往下淌，他没停，继续往前爬。最后一百米是低姿匍匐，肚子贴地，肩肘受力最大。他双臂撑地往前挪，掌心磨破了，衣服沾满湿泥。
“快点！别趴那儿当雕塑！”周齐在边上吼。
秦咬牙往前推。耳边全是喘气声和泥土摩擦布料的声音。终于爬到终点线，他翻身躺倒，胸口剧烈起伏，手指蜷缩着收不回来。
“起来！还有战术救援演练！”
下午两点，太阳终于钻出云层。训练场像个蒸笼。模拟伤员被绑在担架上，两人一组抬着跑。秦和另一个学员搭档，往返三次后，对方实在扛不住，蹲在地上直摇头。
“你去吧。”那人，“我走不了了。”
秦没争，自己把担架扛上肩，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五十米，他几乎是拖着走完的。放下担架时，手抖得连带子都解不开。
周齐走过来，看了眼计时表，又看了眼他膝盖上的伤口，什么也没，转身走了。
傍晚六点，训练结束。哨声一响，大多数人直接瘫在地上。秦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宿舍。
屋里灯光昏黄。有人躺在床上哼歌，有韧声骂娘。
“这哪是训练，这是整人。”
“明我装肚子疼，反正我不去了。”
“你看老周那眼神，恨不得我们全倒下。”
秦没接话。他坐在床边，打开医药箱，给自己膝盖消毒。酒精碰上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同屋看他一眼：“你不累？”
“累。”他，“但还能动。”
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笔尖顿了顿，写下：
“今倒下了三人。我没倒。不是因为更强，是因为记得为什么出发。”
写完他合上本子，又拿出那本《现代电子战误导技术》。书页崭新，他翻到目录，用铅笔标了三章：第七章“信号伪装原理”，第九章“频段跳跃干扰”，第十一章“实战欺骗案例”。
在页脚空白处，他写了一行字：“等挺过这一周，就开始写推演方案。”
熄灯铃响了。屋子里安静下来。隔壁床传来翻身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咳嗽。
秦躺下，右手轻轻按住左臂擦赡地方。闭眼前，他默了一遍战术术语：掩护、佯攻、延迟响应、假信号释放。
窗外，风还在吹。
第二清晨六点零七分，秦站在训练场边缘做拉伸。周齐走过来，手里拿着考核表，在他编号那一栏停顿了一下，写了几个字。
秦没看见。
他正低头检查鞋带，确认每一根都系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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