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大厦，顶层。
晨光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切开了维多利亚港的夜色，在中环的钢铁丛林里，投下第一道苍白的光。
杨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前的蓝色光幕上，静静地躺着一份刚刚被解密的，来自警队内网的A级档案。
【关于风华国际股价异常波动的初步调查报告】
他一目十行，冰冷的数据流过他的视网膜，在大脑中被迅速拆解、重组、分析。报告的结论，和他预想的一样，苍白而无力——“疑似有境外不明资金恶意做空，建议成立专案组，长期跟进。”
这种结论，对杨来，连废纸都算不上。
他要的，从来不是结论。
而是这份报告的附件。
那是为了支撑这个结论，而不得不被调阅出来的，长达上百页的，关于罗敏生、风华国际，以及所有相关利益方的资金流水和通讯记录的原始数据。
这才是刘杰辉，献上的投名状。
杨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滑动，庞大的数据，像温顺的兽群，在他的意志下奔流。他的“眼”系统，正将这些数据与自己资料库里的无数个信息孤岛，进行着疯狂的碰撞和链接。
一个名字，从海量的信息中，被高亮标记了出来。
许冠华。
恒宇物流集团主席。
一个在财经版面，连豆腐块都占不到的，毫不起眼的名字。
但在“眼”系统的关系网中，这个许冠华的光点，却像一个隐蔽的地下中转站，一头连接着刚刚倒台的罗敏生，另一头，则通过数条加密的资金渠道，悄悄指向了保安局副局长——陆明华。
报告附件里，一笔不起眼的物流费用，引起了杨的注意。
风华国际曾支付给恒宇物流一笔高达三千万的“特殊运输顾问费”，用于“明日港都”项目进口一批意大利雕塑。
但杨的资料库显示，那批雕塑的实际承运商，是另一家公司。
三千万，买了一个不存在的服务。
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找到了。
找到了陆明华那条藏在水面下的，用来输送“营养”的，秘密的脐带。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古龙水和雪茄混合的味道，涌了进来。
靓坤穿着一身金色的丝绸睡袍，上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过肩龙。他正对着一群从洪兴堂口提拔上来的，穿着崭新穹安保制服，却依旧掩不住一身痞气的“高级安保顾问”，进行着企业文化培训。
“都给老子听好了！”靓坤一脚踩在沙发上，指着白板上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方法论”。
“以后出去跟人谈业务，不要再什么‘收陀地’，要疆进行区域性市场整合’！不要‘劈友’，要疆通过物理性沟通，解决商业纠纷’！更不要问人家‘你是不是想死’，要问‘您是否需要我们穹安保，为您的人寿保险业务，提供一个全新的、高回报率的选项？’都听懂了没有？！”
一群前古惑仔，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迷茫。
就在这时，傻强推着一个由服务器机柜和医院心肺复苏仪改装成的，闪烁着蓝光的奇怪机器，冲了进来。
“坤哥！我成功了！”他脸上带着创造历史的亢奋，“我发明了‘企业文化共鸣放大器’！它可以通过释放次声波，强制统一团队成员的脑电波频率，从而在潜意识层面，建立绝对的忠诚和百分之百的执行力！以后哥下命令，我们连想都不用想，身体就会自动完成！真正实现‘决策层与执行层的量子纠缠’！”
靓坤眼睛一亮，凑了过去：“这么厉害？那能不能让他们自动去财务部领工资，别他妈来烦我？”
养生面无表情地，从墙边的消防柜里，拿出了一个大号的二氧化碳灭火器。
杨没有理会那边的闹剧。
他按下了内线电话。
“养生。”
“老板。”养生的声音，瞬间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
“恒宇物流。我要他们今晚上，所有从葵涌货柜码头出港的货轮资料。尤其是开往巴拿马的那一艘。”
“收到。”
“我不需要货物被劫走。”杨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只需要，在其中一个货柜里，多出一百公斤，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白色粉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再帮我接通许冠华的电话。”杨补充道，“告诉他，穹资本的风险评估部门，发现他的公司，存在巨大的，未被对冲的，地缘政治风险。我们，可以为他提供一个全新的，‘供应链安全解决方案’。”
……
港岛，半山别墅。
恒宇物流主席许冠华，刚刚结束了一场与南美合作伙伴的秘密视频会议。他端着一杯八二年的拉菲，心情愉悦。罗敏生的倒台，虽然让他损失了一个重要的客户，但也让他摆脱了一个贪婪的中间人。他以为，自己可以直接搭上陆明华这条线，生意会更好做。
加密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许先生，晚上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轻，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骨髓的寒意。
“你是谁？”
“一个关心你公司未来的人。”杨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恒宇物流的业务，做得很大。但风险敞口，也同样巨大。比如，巴拿马航线，最近海关查得很严。”
许冠华的心，猛地一沉。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杨，“穹安保，最近新推出了一款保险业务，专门针对‘不可抗力’。比如，你的货船，在公海上，被某个不存在的海盗组织，塞进了一些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再比如，这些东西，又恰好被国际刑警，在巴拿马的港口，‘意外’发现。”
许冠华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听电话，而是在听一份来自地狱的判决书。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杨的声音，像一个彬彬有礼的魔鬼，“从今起，穹集团，将是恒宇物流，唯一的，安保服务供应商。我们会负责你所有货物的，‘绝对安全’。当然，作为回报，我们需要抽取百分之三十的，‘安全顾问费’。”
“百分之三十？！你怎么不去抢！”许冠华失声叫道，“陆sir是不会同意的！”
“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问问他。”杨的语气，充满了玩味，“看看他，是更关心他的‘合作伙伴’，还是更关心自己那件，刚刚被我抓在手里的，脏内裤。”
电话被挂断了。
许冠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他颤抖着手，拨通了陆明华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陆sir！救我！有一个叫杨的疯子……”
“许先生。”陆明华的声音，冰冷而疏远，打断了他，“我很忙。公司业务上的事，你自己处理。以后，不要再用这个号码联系我。”
嘟…嘟…嘟…
许冠华呆呆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穹大厦。
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在他眼中的“人物关系网”上，代表着许冠华和陆明华的两颗光点，它们之间的链接丝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金色，变成危险的，闪烁的红色。
他成功地，切断了对手的一条主动脉。
靓坤凑了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崇拜。
“阿，搞定了？这个姓许的，是不是已经尿裤子了？”
杨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越过了葵涌码头，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仿佛在审视着这座城市，每一条流淌着金钱、权力和欲望的，有形的，和无形的血管。
“坤哥。”
“在！”
“你有没有觉得，港岛的物流，还是太传统了？”
靓坤一愣：“传统？要不我明就去把码头的吊车，全都喷成金色的？”
杨笑了笑。
“我是，这座城市的血液循环，太慢了。”
“该换一种，更高效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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