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笑着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李，老孔，楚师长，欢迎登舰。”
李云龙第一个大步流星地跨上舷梯，三步并作两步。
当他的军靴踏上那片灰色涂装的宽阔甲板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地用力跺了跺脚。
脚下传来的，是纹丝不动的厚重感，仿佛不是踩在船上，而是踩在了一座用钢铁浇筑的山头上。
“好家伙！”他环顾四周，看着高耸的舰桥和密布的线，“这哪里是船，这分明是一座能在海上跑的钢铁要塞！”
孔捷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舰体栏杆，感受着那份属于工业时代的力量。
楚云飞则站得笔直，目光扫过舰上每一个细节，眼神里是身为军人对完美武器最纯粹的欣赏。
“这边走。”凌引着他们，走向舰艏。
那里，是一片平整的、由数十个方形盖板组成的神秘区域。
“这是干啥的？晒谷子的场子？”李云龙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其中一个盖板。
盖板发出沉重的金属声。
凌笑了。
“老李，这一个坑，可比你以前一个炮营的火力都要猛。”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蹲下身，像抚摸宝贝一样拍了拍那个厚重的盖板，满脸的不敢置信。
“就这么个盖子？比我一个营的炮还厉害？”
“它叫导弹垂直发射系统。”凌解释道，“每一个单元里，都可能是一枚防空导弹、反舰导弹，或者对地攻击的巡航导弹。指哪打哪，几百公里开外，打你左眼，绝不碰你右眼。”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半，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乖乖……”
参观完甲板，一行人钻进了舰体内部。
当作战情报中心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在他们面前打开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昏暗的灯光，凉爽的空气，以及满墙闪烁的、密密麻麻的屏幕。
数十名身穿蓝色作训服的年轻学员，戴着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空气中，只有设备散热的低鸣和键盘清脆的敲击声。
这里没有硝烟，没有炮火，却比任何战场都让人感到紧张和窒息。
李云龙彻底懵了。
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像个一字不识的文盲。
屏幕上那些闪烁的光点，跳动的曲线，对他来，跟书没什么两样。
想插句话，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问什么。
决胜千里的自信，在这里被一种陌生感和无力感所取代。
他看到孔捷也皱着眉头，显然同样看不懂。
楚云飞则是一脸凝重，试图从那些复杂的图表中理解这套全新的作战逻辑。
李云龙的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角落里，一名正在操作雷达界面的年轻学员身上。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步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那学员的肩膀。
学员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李云龙，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首、首长好！”
“坐下，坐下。”李云龙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指着屏幕问道，“同志，你给咱道道，这玩意儿是干啥的？”
他这一问，周围好几个学员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惊讶。
在他们心中，这可是战神般的军长。
那学员受宠若惊，连忙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光点。
“报告首长，这是雷达显示界面。这个光点，代表我们刚刚探测到的一个空中目标。”
“空中目标？飞机？”李云龙来了兴趣，“离咱们多远？”
学员看了一眼数据，报出了一个数字。
“报告首长，根据测算，距离我们三百二十公里。”
“多……多少？”
李云龙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百二十公里！
这个距离，从太原出发，快要打到北平了！
用眼睛看？用望远镜都看不到一个影子！
“这玩意儿，能看到三百多公里外的东西？”他的声音都变流。
“是的首长。”学员挺起胸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自豪，“理论上，在不同模式下，它的探测距离可以更远。我们不仅能看到它，还能锁定它，甚至……击落它。”
指挥中心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李云龙张着嘴，半没合上。
终于切身体会到，凌曾经过的透明战场，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行惹上了舰桥。
视野豁然开朗。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海一色的无垠蔚蓝。
脚下的巨舰，正以平稳的姿态，劈开一道白色的航迹。
李云龙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双手撑在操作台上，久久地凝望着远方。
身后，是安静矗立的各种线，如同钢铁的森林。
眼前，是千年未变的壮阔大海。
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与一种被时代洪流冲击的渺感，在他心中交织。
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卷，点上。
这是他习惯的动作，能让他在思考时更加专注。
海风从舰桥的通风口吹进来，带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辛辣的烟气灌满肺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走到舰桥侧门，将那半截烟卷，狠狠地弹进了翻涌的浪花里。
“啪！”
他狠狠一拍大腿，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一声压抑许久的咆哮，从他的胸膛里爆发出来，响彻整个舰桥。
“我李云龙！八辈子也没打过这种富裕仗！”
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以前是米加步枪，跟鬼子拼刺刀！现在，有飞机，有大炮，有打不完的子弹！”
他伸手指着脚下的甲板，又指着窗外的空。
“连他娘的这种能在海上跑的铁王八都有了！”
“过瘾！太过瘾了！”
吼声在海风中回荡，那是一个从积贫积弱中走出来的民族，在看到未来希望时，发出的最强音！
孔捷笑了，楚云飞笑了，舰桥上所有的将领和学员，都笑了。
笑声里，有自豪，有感慨，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就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一名通讯参谋拿着一份电报夹，快步走上了舰桥。
他没有打扰众人，而是径直走到了正在微笑看着这一切的赵刚身边。
“政委，山海关急电！”
赵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接过电报夹，迅速打开。
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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