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的服务区像头打盹的巨兽，灯光昏昏沉沉地趴在柏油地上。
老周的车刚拐进去，林一明的车子也紧跟其后，开进了服务区里，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让江晚晴晃了下，她捋着头发笑：这服务区跟我家区似的，还带震动欢迎仪式。
林一明对江晚晴：“你先在车上等会儿，我看看老周有什么安排。”
江晚晴：“去吧，反正晚上我只跟你在一起哈，不然我感觉不安全。”
林一明拍拍她的手:“知道啦”他推开车门跳下去，热风裹着泡面味儿扑过来。
已经下车的老周正在他车子后面准备点烟，见他过来就嘬着黑牙笑问：咋着？今晚在车上过夜了吧？还是打算给情人开个总统套房？
我想是想叫辆出租车去酒店住的。林一明。
老周猛地吸了一口烟，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他妈是不是傻？你个龟孙，这么多讲究干嘛，卧铺车不够你折腾？你还办不好事？人家在野外的草地里都能办得事，就你讲究非得要睡龙床坐帝椅你才来劲是吧？我可不帮你看车子哦，别以为服务区的摄像头多就安全，野外草丛里滚过的都没你讲究！真当服务区是你家保险柜？摄像头能帮你看住钱包还是看住人？老子中风刚好，难不成让我瞪着眼帮你守夜，你们俩去酒店快活？
林一明挠挠头，脚在地上蹭出沙沙声：车里就这点地方，孤男寡女的，多尴尬。我怕委屈了她。
委屈个屁！你装什么纯情处男？不好意思下手是吧？那让她过来，老子车上还能挤挤，反正她姐被我收了，我最好连她也收编了，我不嫌多的！老周巴不得林一明谦让地。
林一明踢了一脚老周，骂道：“你个大龟孙，想得美。”
老周：“那你干嘛学个狼改吃草，有只肥羊你不吃，非得学吃青草。你不吃羊我来吃。”着就往林一明的车那边凑。
林一明一把薅住他后领，搡得老周踉跄两步：你个老色狼，再胡咧咧我卸你胳膊！
老周拍着大腿笑：哟，还护上了啊。
行了行了！林一明拽着他胳膊往回扯，我们俩在车上对付一晚，你少瞎掺和！
他回车里，江晚晴正歪着头看后视镜里的他俩，嘴角勾着笑：吵架呢？老周看着挺精神，哪像中风刚好的？
别理那老流氓。林一明拉上车门，空调风带着股塑料味吹过来，今晚只能在服务区过夜了，在车上挤挤，你介意不？
江晚晴突然凑近，头发扫过他手背，声音像浸了蜜：挤挤才暖和啊。她指尖轻点他膝盖，我还从没在卧铺车里睡过呢，正好体验下司机师傅的夜生活——是不是经常有美女陪着挤卧铺？
林一明往后缩了缩，耳根发烫：哪能啊，风餐露宿的，有啥好体验。
跟喜欢的人一起就不一样了。她仰起脸，路灯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你没听过吗？有情饮水饱，没情金屋寒。再了，你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后悔可就没意思了。你别后悔自己的选择呀，无怨无悔的人生才会快乐，我不觉得委屈，你别觉得过意不去。“
林一明听了，心里坦然了许多，他推开车门：走，跟老周去吃点宵夜，再洗把脸。
服务区的吃摊飘着辣椒油的香味，老周捧着碗牛肉面吸溜得震响，油星子溅到胸襟上也不管。江老师，哦不对，姨子！他含着面条含糊不清地，咱这条件就这样，没酒店席梦思给你躺，就只能挤那狗窝似的卧铺，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江晚晴夹起个煎饺递到林一明嘴边，眼尾扫着老周笑：准备早就做好啦。跟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别是卧铺车，就算是狗窝也乐意钻。王朝云跟着苏东坡，那可是纵使涯也与君奔赴，纵使地狱亦与君同眠的。”
林一明听了，顿时对江晚晴的痴情肃然起敬，心里的压力也陡然增大。
王朝云是谁？老周没什么文化，他猛地抬头，面条从嘴角耷拉下来，你认识的明星？
江晚晴手里的筷子顿了下，老周这一问，把江晚晴问得愣住了。
林一明赶紧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就古代一个当官的老婆，跟老公挺亲的，上刀山下火海都愿跟着。
哦——老周拖长流子，呼噜噜喝了口汤，这么死心塌地的娘们现在可难找了。
江晚晴没接话，只是把脚悄悄往林一明那边挪了挪，鞋尖蹭着他的脚踝：反正我跟一明挤一晚没事，您放心睡你的。
那可不一定。老周挤眉弄眼地笑，要是这子不安分，你就来我车上，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才不要。江晚晴往林一明身边挤了挤，声音脆生生的，您太坏了，我可不敢跟您待一块儿。
嘿，你这丫头！老周拍着桌子，怎么跟姐夫话呢？
您是伪姐夫。她梗着脖子笑，手指在林一明手背上画圈圈。
伪姐夫也是姐夫！老周扭头看林一明，你是吧？
行了你。林一明踹了他凳子一脚，叫声姐夫能让你多活三年？再贫嘴，再次中风我可没钱借你医病了。
老周笑得直打嗝，面条汤洒了一桌子。
吃过宵夜，三人往洗手间走。江晚晴去女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脸并刷了牙，水珠顺着下巴滴到衣领上，她出来后，干脆把脖子往林一明那边凑：帮我擦擦呗，袖子湿了难受。
林一明刚掏出纸巾，就被老周撞见了，就感慨道：啧啧啧，擦个脸都这么腻歪，等下上车还不得把车顶掀了？
江晚晴抬手把水甩到老周身上：要你管，眼红啊？
回到车上，老周摇下车窗冲林一明挤眼睛：夜里动静点，别吵着我休息。对了，时不时帮我瞅两眼车，谢了啊！砰地关上车窗，窗帘地拉上，没多久就传出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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