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家别墅的璀璨灯火，却照不亮二楼阳台那道孤影。
今本是沈砚和沈明宇共同的十八岁生日。楼下觥筹交错，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在沈家长大的养子身上——没人注意，真正的少爷沈砚，正独自摩挲着掌心那块奶奶留下的老玉佩。
玉佩沁凉，是他被认回沈家这半年来，唯一的慰藉。身上昂贵的西装肩线不合身地垮着，昨母亲沈婉带他选购时的心翼翼还历历在目，仿佛他不是儿子，而是件易碎品。
楼下的笑声阵阵传来。他望下去，沈明宇正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间。剪裁合体的西装，应对时恰到好处的微笑，谈论起公司项目时指尖在裤缝轻敲的动作……都彰显着与这个圈子浑然成的契合。
“明宇接沈家的担子，再合适不过。”有位叔伯的赞赏毫不掩饰。
父亲沈振宏眼角的笑纹深了几分，拍了拍沈明宇的肩。力道拿捏得正好，让周围人都看见这份认可。
这样的场景，沈砚已经习惯了。半年了，他依然像个局外人。
“阿砚，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母亲沈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里带着试探。她端来一块点缀着草莓的蛋糕，烛光在她眼底摇曳。沈砚起身接过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
她像被烫到般，微微一缩。
“谢谢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婉捏着空碟子的指节有些发白。十八年的隔阂横亘其间。她习惯了每给沈明宇准备加蜂蜜的牛奶，习惯了默默为他整理书桌资料。可面对亲生儿子，她连一句“冷不冷”都问得磕绊。
“楼下还有吃的……明宇也在，你们……多聊聊。”
沈砚垂眸，盯着蛋糕上那簇的烛火。火苗晃了几下，熄了，留下一缕青烟。
他和沈明宇，哪像兄弟？上次在书房相遇，对方礼貌地问“哥，找东西吗”，他只憋出句“没事”，生疏得像陌生人。
楼下的又一阵哄笑传来。沈明宇被一群年轻人围着，一个穿粉色礼服的女孩递上包装精致的礼物。他接过时指尖轻轻碰了下女孩的手，又迅速收回，温声道：“梦瑶，费心了。”
“那是李家千金，和明宇一起长大的。”沈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身边都是家世相当的朋友……你想认识的话，妈下次带你见。”
沈砚的心沉了沉。他听懂了言外之意：沈明宇的圈子是织好的网，他挤不进去；这个家的温暖是焐热的被窝，他也钻不进去。
他捏着蛋糕碟的手紧了紧，奶油沾上指尖，甜得发腻。
“别多想，”沈婉急忙补充，“你刚回来，不熟悉很正常。想进公司学习的话，你爸和明宇都会帮你，明宇昨还……”
“我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他打断她，声音更低了。
他不想听“明宇”。
话音未落，楼下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振宏拿着话筒站在客厅中央，清了清嗓子。电流声“滋啦”一响，整个客厅瞬间安静。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两个儿子的生日宴，”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二楼，“今还有件事要宣布。”
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沈砚攥紧了手中的蛋糕叉。
“明宇这两年表现突出，大家有目共睹。”沈振宏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字字清晰，“即日起，明宇任沈氏集团副总经理，随我处理公司事务。”
掌声雷动。恭贺声此起彼伏。
沈明宇上前拥抱父亲，接过话筒时，特意朝二楼看了一眼，笑容依旧得体：“谢谢爸，谢谢各位叔伯。我一定努力。”
满场喝彩中，沈振宏才想起另一个儿子。他目光扫过来，沉了沉：“至于阿砚……刚回来不久，先适应家里生活。想做什么，爸都支持，不急。”
“支持”两个字轻如羽毛，却压得沈砚喘不过气。他看着楼下众星捧月的沈明宇，手中的蛋糕早已凉透。
他明白父亲的决定对公司最好。可那股被遗落的钝痛，还是顺着骨缝往外钻。
“哥，怎么不下去？”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沈砚回头，看见沈明宇拿着杯橙汁走近。递过来时，杯壁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在楼下看到你一个人，怕你不高兴。”沈明宇语气平静，毫无炫耀之意，“其实爸之前想让你也进公司从基层学起，是我拦下了。我觉得你刚回来，该先休息，等想清楚了再。”
沈砚接过橙汁，指尖碰到沈明宇的手——意外的温暖。
“没有不高兴，”他低声，“你当副总，实至名归。”
沈明宇笑了笑，眼底的温和淡去几分，多了些剖白般的认真：“谈不上。我知道，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
沈砚怔住。
“我不是沈家亲生的，我一直记得。”沈明宇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爸妈愿意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从来没想过抢你什么。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就去找爸，让给你，我去基层……”
“不必。”沈砚打断他，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知道沈明宇是真心——半年前有佣人背后议论他是“外人”，被沈明宇冷脸呵斥过。
“我对经商没兴趣，你更适合。”
沈明宇还想什么。
就在这时，沈砚掌心的玉佩突然传来异样！
一股灼热猛地窜起，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他下意识攥紧，指节发白，蛋糕叉“当啷”落地，断成两截。
“哥？”沈明宇眼里的温和瞬间被焦急取代，伸手要碰他。
沈砚还未开口——
玉佩“嗡”地迸出刺眼白光！
光芒瞬间包裹了他，像无数细针扎进皮肤，又似有蛮力撕扯灵魂。意识被潮水淹没前，他听见母亲在楼下的尖叫：“阿砚！”
还有沈明宇的呼喊：“哥！抓住我！”
沈明宇的手抓来，指尖擦过他手腕的温暖，转瞬被白光吞噬。
他如羽毛般飘起，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沈明宇急得发红的双眼，和楼下母亲跌坐在地、香槟杯摔得粉碎的画面。
就在白光即将彻底吞没他的刹那——
一道黑影，从别墅角落疾射而来，快得只剩残影！
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黑暗中，他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
那人薄唇微动，吐出的字眼冰冷如铁：
“抓住你了。”
随后，彻底坠入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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