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他怎么会在这里？”陈远心中又惊又疑，与韩头领交换了一个眼神。黑云寨距此不下百里，山高林密，老鹰是如何精准找到这隐蔽的隐泉村？是寨中出了变故，还是……他带来了凌素雪的某种指示？
“带他们进来，心戒备。”陈远对老马低声道，手不自觉按上了腰刀。尽管来的是老鹰，但在经历了矿坑的背叛与厮杀后，他不得不更加警惕。
很快，老马领着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院落。为首者正是老鹰，他比之前更加精悍，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身后跟着三名同样风尘仆仆、眼神锐利的汉子，都是黑云寨的老弟兄。
“寨主！可算找到您了！”老鹰看到陈远无恙，明显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到一旁的韩头领及其身上明显的靖安司服饰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了武器。
“自己人。”陈远抬手制止了可能的误会，沉声问道，“老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寨子里出了什么事？”
老鹰这才收回目光，语速极快地回道：“寨主，您和彪子他们一去不回，寨子里人心惶惶。刘统领稳住大局，派了好几拨兄弟出来寻找，都杳无音信。我是顺着后山那条暗河下游方向一路摸过来的，在河边发现了你们丢弃的担架痕迹，这才找到这村子附近。刚才看到村外有生人窥探，像是军中斥候的手法，不敢贸然进村，绕了好久才摸进来。”
他顿了顿，脸上忧色更重：“寨主，寨子里……情况不太好。你们走后没多久，赵青那狗贼就联合了附近几股土匪，不断骚扰我们的田庄和外围据点，还截断了我们通往山外的商路。寨子里存粮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捉襟见肘，人心浮动。刘统领都快压不住了……您要是再不回去，恐怕……”
黑云寨危急！
陈远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青果然趁他不在，联合外部势力，对黑云寨进行了封锁和削弱。没有他这个主心骨，没有足以震慑外敌的武力（尤其是“雷吼”队和火药优势在矿坑损失殆尽），仅凭刘擎和一群残兵，确实难以支撑。
回去？带着这半卷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图谱，回到那个岌岌可危、内忧外患的黑云寨？无疑是引火烧身，甚至可能将整个寨子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回去？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基业，看着那些信任自己的弟兄和收留的流民，被赵青一步步蚕食、毁灭？
韩头领看出了陈远的挣扎，他挣扎着站起身，郑重地对陈远抱拳道：“陈寨主，黑云寨有难，你身为一寨之主，理当回去。韩某伤势已无大碍，可以自行前往联络点。此番救命之恩，援手之谊，韩某铭记于心，他日必报！这图谱之事，你知晓其中利害，万望谨慎。”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陈远。
老鹰也急切地看着陈远：“寨主，弟兄们都在等您！没有您，黑云寨就真的散了！”
陈远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张彪等人殉难时的场景，闪过寨中弟兄们期盼的眼神，闪过凌素雪那看似超然却深不可测的目光，闪过石敬瑭、契丹、工苑、苍狼旗这些庞然大物的阴影……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回！”他斩钉截铁地道，“黑云寨是我的根，不能丢！但是……”他看向韩头领，“韩头领，你伤势未愈，独自上路太危险。让老马带两个兄弟，护送你一程，务必确保你和图谱安全抵达联络点！”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老马经验丰富，熟悉山林，由他护送能最大程度保障韩头领的安全，也能将黑云寨的善意传递给三皇子一方。而陈远自己，则必须立刻返回黑云寨，稳定人心，应对赵青的威胁。
“陈寨主……”韩头领还想推辞。
“不必多言！”陈远打断他，“黑云寨与韩头领已是过命的交情，日后或许还有倚仗之处。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转向老鹰：“寨中现在还有多少可战之兵？粮食还能支撑多久？赵青联合的是哪几股土匪？详细来！”
老鹰立刻汇报：“能拉出来打仗的老弟兄，不足八十人，新吸纳的流民青壮约有两百，但缺乏训练和兵器。存粮……省着点吃，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赵青联合了‘卧牛岗’、‘清风岭’两股悍匪，人数约有四五百，装备比我们好，而且……他们好像得到了某种支持，行动很有章法，不像寻常乌合之众。”
得到了支持？陈远眼神一凝。是契丹？还是工苑？或者……其他势力？
情况比想象的更严峻。兵力、粮草、装备全面劣势，内部还可能因为缺粮而出现不稳。
必须尽快赶回去！
“老鹰，你立刻带路，我们连夜出发，抄近路回黑云寨！”陈远下令，“老马，韩头领就拜托你了！送到联络点后，你们立刻返回寨子，路上心！”
“是！”老鹰和老马同时领命。
韩头领也不再矫情，对陈远深深一揖：“陈寨主，保重！待韩某复命之后，必设法相助！”
没有更多的时间告别和休整。趁着夜色掩护，两拨人在废弃院落外分道扬镳。
老马和两名黑云寨战士护卫着韩头领，带着那半卷足以搅动风云的图谱，向着东北方向的滹沱水支流悄然潜去。
而陈远，则与老鹰以及他带来的三名精锐，一头扎进了西南方向的茫茫群山，踏上了危机四伏的归途。
山路崎岖，夜色浓重。陈远一边快速赶路，一边在心中急速盘算着应对之策。硬拼肯定不行，必须依靠地利和计谋。黑云山易守难攻，但缺粮是致命弱点。必须尽快打破赵青的封锁，获取粮食。同时，要尽快重整武力，哪怕只是恢复一部分火器的生产，也能极大提升威慑力。
“寨主，”老鹰在一旁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们在来的路上，似乎……似乎看到了‘工苑’那些灰衣饶踪迹，就在黑云山外围活动，行踪诡秘。”
玄机的人还没走？他们还在打黑云山的主意？是想寻找矿坑的其他入口，还是……冲着可能残存的“星烁石”或者自己而来？
陈远的心头再蒙上一层阴影。前有赵青封锁，后有可能潜伏的“工苑”，黑云寨的归途，注定不会平坦。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聆雪令”依旧冰冷。凌素雪承诺的三年庇护，是否能挡住这些明枪暗箭？
就在他们翻过一道山梁，隐约能望见远方黑云山模糊轮廓的时候，前方探路的一名战士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鸟鸣示警！
“寨主！前面山谷有火光！很多人！好像是……赵青的人正在围攻我们的一处外围哨卡！”
陈远瞳孔骤缩，猛地伏低身体。
终于……还是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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