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洞开，火把的光芒如星河倾泻，将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盔甲碰撞声与弓弦绷紧声在上方回响，无数箭镞的寒光对准了下方的众人。
“是殿前司的亲军。”玉真子面色惨白，“陛下动用了宿卫禁军...”
石敬瑭冷哼一声，反而收剑入鞘：“赵弘殷倒是来得快。”他瞥向陈远，“子，现在你我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陈远没有理会，他的目光紧盯着凌素雪。这位听雪楼主在重兵围困下依然从容，指尖轻轻拂过袖口的银铃。
“凌楼主，”陈远声音低沉，“黄河改道，生灵涂炭——这就是你要的棋局？”
凌素雪抬眸，眼中映着万千火光：“陈寨主以为，是妾身引来了禁军？”
突然，上方传来洪亮的喝声：“逆贼陈远！你擅动地脉，祸乱山河，还不跪伏认罪！”
众人抬头，只见一位金甲将军立于穹顶边缘，手持金龙旗，正是殿前司都指挥使赵弘殷。
老鹰低声道：“当家，上面至少有三百张强弩。”
刘擎独臂握紧单刀：“拼死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不必。”陈远忽然提高声量，“赵将军！地脉能量已导入黄河，若不放我等离开，汴京三日之内必成汪洋！”
这话引起上方一阵骚动。赵弘殷厉声道：“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将军问问司监便知。”陈远指向玉真子，“少监大人，你呢？”
玉真子颤抖着起身：“赵将军...黄河水纹已变，汴京...危在旦夕...”
玄机突然插话：“地脉能量需十二个时辰才能抵达黄河主干。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石敬瑭眼中精光一闪：“赵将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放我们离开，本王保证汴京无恙。”
赵弘殷冷笑：“晋王殿下，您还是先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私调亲兵入京的事吧！”
僵持中，凌素雪忽然轻叹：“诸位，与其在此争执，不如看看这个。”
她袖中滑出一卷帛书，轻轻一抖展开。上面绘着精细的黄河水道图，其中标注着数个红点。
“这是...”玉真子凑近细看，突然倒吸凉气，“宇文恺的泄洪闸！”
凌素雪点头：“不错。黄河改道虽不可避免，但若能及时开启这些泄洪闸，可保汴京无恙。”
陈远立即明白：“你要我们去开启泄洪闸？”
“不是你们，是我们。”凌素雪目光扫过全场，“泄洪闸分散各州，需多方同时行动。而控制闸门的关键...”
她看向陈远：“在陈寨主手中的玉珏。”
石敬瑭突然大笑：“妙啊！听雪楼这是要借朝廷之力，行救世之举？”
赵弘殷在上方怒喝：“休要再耍花样！弓箭手...”
“赵将军！”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他。只见冯道在侍卫簇拥下出现在穹顶边缘，“陛下有旨，暂收兵戈。”
老宰相俯视下方，目光复杂：“陈远，你若真能解汴京之危，陛下答应赦免黑云寨众人。”
陈远仰头：“我要见圣旨。”
冯道挥手，一名太监展开明黄绢帛，朗声宣读。旨意明确：若陈远能化解地脉危机，不仅特赦黑云寨，更赐官爵。
石敬瑭脸色阴沉，显然这不在他算计之内。
“好！”陈远突然击掌，“既然陛下圣明，草民自当效力。不过...”
他话锋一转：“开启泄洪闸需要多方配合。晋王殿下控制河北州县，工苑精通机关，听雪楼消息灵通——少不得要诸位相助。”
玄机冷笑：“你想拖所有人下水？”
“不是拖下水，”陈远环视众人，“是给诸位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凌素雪忽然轻笑：“陈寨主好手段。既然如此，听雪楼愿助一臂之力。”
她取出一个银铃轻轻摇动，清脆的铃声在空间中回荡。令人惊讶的是，上方的禁军中竟有数十人同时取出银铃响应！
赵弘殷脸色大变：“你们...你们何时混入禁军！”
冯道长叹：“罢了罢了。陛下有旨，一切以化解危机为重。”
石敬瑭权衡利弊，终于点头：“本王可以相助，但要加封陈远为河北节度副使。”
这明显是要将陈远纳入麾下。冯道与赵弘殷交换眼神，微微颔首。
“准奏。”
陈远却道：“草民闲散惯了，不敢受此重任。若陛下恩准，我只要黑云寨众人安然离去。”
协议达成，禁军让开通道。当众人走出地下空间时，东方已露曙光。但晨曦中的汴京城却笼罩在异样的氛围里——远处传来黄河的咆哮声，比往常猛烈数倍。
凌素雪与陈远并肩而行，低声道：“陈寨主可知，为何我一定要你参与此事？”
陈远看向她：“因为只有我这个局外人，才敢做这个决定？”
凌素雪摇头：“因为你是百年来，第一个真正理解宇文恺构想的人。”
她递过一份泛黄的书信。陈远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地脉失衡，非灾，实人祸。后世若见此事，当知王朝气数已尽。”
落款是宇文恺，日期竟是三百年前。
陈远握紧书信，望向咆哮的黄河方向。他突然明白，这场危机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而此时，在他们身后，玄机正对石敬瑭悄声道：
“王爷，泄洪闸开启之时，就是我们得手之机。”
石敬瑭眯眼看向陈远的背影，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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