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擎带来的消息，让深夜的海风都带上了刺骨的寒意。接应？从徐氏舰队内部？这短短几个字，瞬间将舰船上看似推进顺利的合作，以及岸上按兵不动的晋军，编织成了一张更加凶险的网。
陈远没有立刻声张，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客舱，大脑飞速运转。内鬼的目标是什么？是徐如海？是监令？还是……那座刚刚建成的共振枢机？亦或是，三者皆有？
第二清晨，共振枢机的“空载”测试如期准备。巨大的同心圆环结构在船坞的火把与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泛着金属与木材特有的冷硬光泽。徐如海亲自到场，身后跟着雷朔及数名核心工师，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那中心预留的凹槽上。
“陈帅，可以开始了吗？”徐如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牵只要初步测试成功，证明这条技术路线可行，他就有足够的底气应对内外挑战。
陈远点零头，却没有立刻拿出监令。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雷朔脸上，缓缓开口：“徐都督，测试之前，有一事需得言明。共振一旦启动，虽为空载，但监令与地脉的微弱连接亦会激活。此举虽能验证结构，却也如同一盏明灯，可能会吸引一些不必要的‘关注’。”他刻意顿了顿，“尤其是……对地脉能量异常敏感，或早有觊觎之心者。”
他这话得含糊，却意有所指。徐如海眉头微皱，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陈帅是担心晋廷那边，或者……其他宵？”
“心驶得万年船。”陈远淡淡道，“尤其是贵部大阵前日刚出过故障，虽已修复，但难保没有留下些我们尚未察觉的隐患。若测试时内外勾连，被人趁虚而入，恐怕你我皆难以承受其后果。”
雷朔冷哼一声：“陈帅多虑了！我徐氏舰队的防务，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若是怕了，交出监令，我徐氏自会验证！”
“雷校尉！”徐如海厉声喝止，但眼中也闪过一丝疑虑。陈远的担忧不无道理，大阵前日的故障来得蹊跷，岸上晋军虎视眈眈，内部若真有不稳迹象，测试确实风险大增。
陈远不再多言，伸手入怀，取出了那枚古朴的监令。当令牌暴露在空气中时，靠近共振枢机中心凹槽的位置，那令牌内部仿佛星云流转的微光似乎真的活跃了一丝，与枢机结构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这一幕让徐如海和身后的老工师眼中同时爆发出精光！无需真正启动，仅仅是靠近，就有如此反应，证明这共振枢机的设计完全正确！
“开始吧。”陈远将监令稳稳地放入凹槽之郑严丝合缝。
他后退几步，与徐如海并肩而立。负责操作的双方匠师开始按照既定程序，启动枢机底座的辅助能量源——数块经过初步打磨的星烁石，它们被嵌入特定的催化回路中，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为整个枢机结构提供最基础的初始能量，模拟地脉能量的输入，以测试结构的稳定性和回路的通畅性。
同心圆环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层层叠叠的青铜谐振片发出细微的震颤声，导能线上的光芒如水银般流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
徐如海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甚至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只要这空载测试通过，下一步，就是尝试接引真正的地脉能量了！
然而，就在圆环旋转速度即将达到预设峰值，测试接近尾声的刹那——
“嗡——！！！”
一声突兀的、尖锐的异响陡然从枢机内部传来！紧接着，靠近基座西北角的一处导能线突然过载，刺目的白光一闪而灭，留下一段焦黑的痕迹，同时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金属熔毁气味。整个枢机的运转瞬间变得滞涩、不稳定，圆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停下！快停下！”徐如海身边的的老工师失声惊呼。
操作匠师慌忙切断了辅助能源。共振枢机发出一阵不甘的呻吟般的声音，缓缓停止了转动。
船坞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那缕袅袅升起的青烟。
失败了？
陈远一个箭步上前，仔细查看着那处损坏点。他的眉头紧紧锁起。这处故障……并非设计缺陷，也非材料疲劳，那导能线的熔断点边缘参差不齐，更像是……能量在流经此处时，遭遇了某种不应存在的、极其细微的“阻碍”，导致能量瞬间淤积过载！
是制造时的瑕疵？还是……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徐氏工师的脸，最后，落在了负责监督这部分结构建造的一名中年工师身上。那人脸色煞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不敢与陈远对视。
徐如海也看出了端倪，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压抑的怒火在眼中燃烧。他猛地转头，看向雷朔，一字一句地问道：
“雷校尉，西北角基座的星纹钢锻造和导能线铺设，是由你麾下的匠作营负责的吧？”
雷朔身躯一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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