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从书房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暖融融的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没有回景和殿,反而拐了个弯,朝着母妃的长乐宫走去。
前世,母妃因他被牵连,打入冷宫后郁郁而终,连最后一面,他都因被囚禁而未能得见。这成了他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午夜梦回,全是母妃含泪的双眼。
长乐宫不比东宫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庭院里种着几株茉莉,此刻开得正盛,微风拂过,送来沁人心脾的香。
守在宫门口的宫女见了他,连忙屈膝行礼:“给七殿下请安。”
萧彻点点头,脚步轻快地往里走,刚进正殿,就看见一个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枚绣花针,细细地绣着什么。
那女子眉眼温婉,气质娴静,正是他的母妃,林氏。
“母妃。”萧彻喉头微哽,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林氏闻声抬头,看见是他,脸上立刻漾开温柔的笑意,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彻儿回来了?今日太傅可有为难你?”
前世,他顽劣不堪,总惹太傅生气,每次来长乐宫,母妃问起,他都是敷衍了事。如今再听到这句关切,萧彻只觉得眼眶发热。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母妃的手,那双手细腻柔软,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没有,太傅夸我今日功课做得好呢。”
林氏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了,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彻儿长大了,知道用功了。”
正着,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母妃,我听七弟今日在太傅面前露脸了,特来讨杯茶喝。”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身形挺拔,眉眼与萧彻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亲哥哥,大启四皇子,萧珩。
萧珩比萧彻年长五岁,前世在他被构陷时,曾不顾一切地在父皇面前叩首求情,额头磕得鲜血淋漓,最后却被萧洵寻了个“通当的由头,贬去了极北苦寒之地,最终战死在沙场,连尸骨都没能运回京城。
想到这里,萧彻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前世的他,被萧洵的温和表象蒙蔽,觉得亲哥哥萧珩性子太过刚直,不懂朝堂变通,反而与萧洵走得亲近,和萧珩日渐疏离。直到最后身陷囹圄,他才知晓,这深宫之中,唯有母妃和四哥,是真心待他、肯为他豁出性命的人。
“四哥。”萧彻看着他,唇角扬起一个真切的笑容,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暖意。
萧珩走上前,习惯性地想揉他的头发,却见萧彻眼神澄澈,笑容真挚,与往日那副爱答不理的疏离样子截然不同。他微微一顿,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往日里拽着你读书你都嫌烦,今日竟能得太傅夸赞,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林氏在一旁笑着嗔怪:“你这做哥哥的,就知道打趣弟弟。”
她让宫人上了新沏的雨前龙井,又端来一碟刚蒸好的桂花糕,甜香瞬间漫开。
三人围坐在梨木桌旁,萧珩眉飞色舞地着今日在御马场驯马的趣事,自己险些被一匹烈马掀翻,最后却反将那马驯服。萧彻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目光落在哥哥飞扬的眉眼上,心头一片滚烫。
林氏则含笑看着两个儿子,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眼底满是欣慰与满足。
暖黄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茉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伴着桂花糕的甜香,温馨得不像话。
萧彻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眼眶发烫。
这是他前世梦寐以求,却再也无法拥有的画面。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痛感,却让他更加清醒——这一世,他不仅要护住自己,更要护住母妃和四哥,护他们一世平安喜乐,再不让他们遭受半分苦难。
萧珩正得兴起,忽然注意到萧彻腕间系着的青红平安绳,挑了挑眉,笑着道:“这平安绳还是母妃前年给你编的,你往日里嫌幼稚,摘下来扔在妆奁里不肯戴,今日怎的系上了?”
萧彻低头看了看腕间的绳结,指尖轻轻摩挲着,声音温柔又坚定:“这是母妃亲手编的,戴着好。”
林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浓浓的暖意,她伸手握住萧彻的手,柔声道:“傻孩子,喜欢就好。”
窗外的色渐渐暗了下来,宫茹上了羊角灯笼,暖黄的光晕将长乐宫笼罩在一片温馨之郑
萧彻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母妃和侃侃而谈的四哥,心头的寒意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前路纵然布满荆棘,他也无所畏惧。
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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