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后的别墅,被一种精疲力竭的寂静笼罩。表面的风波似乎平息,但每个人心里都翻涌着未解的谜团和未平的情绪。
苏晴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地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刺进皮肤,却不及她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我到底在恨什么……做了什么啊……”
那句崩溃的自问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空洞的干涩。二十多年的恨意,支撑她走过最艰难岁月的信念,原来竟建立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上。
她想起母亲陈秀兰临终前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握着她,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地:“雨……别恨……好好活……”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苏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和他合法家庭的仇恨。她将母亲的嘱咐理解为“别恨命运”,却从未想过,母亲可能是在告诉她,别恨错了人。
手机屏幕在地上闪烁,林振华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跳动。那个她曾经视为恩人、导师、甚至某种程度上的“父亲替代”的男人,此刻的名字却像淬毒的针,扎进她的眼睛。
她没接。
而是颤抖着手,点开了手机相册里一个加密文件迹里面存着母亲留下的少数几张照片,还有她自己这些年来搜集的关于苏家的一仟—报纸剪报、网络截图、偷拍的照片。她曾以为这些是“敌人”的罪证,如今再看,却像是自己一步步坠入陷阱的足迹。
有一张照片,是她十五岁那年,林振华第一次找到她时拍的。那时她刚辍学,在餐馆打工洗盘子,手上满是冻疮和裂口。林振华穿着昂贵的西装,坐在那家油腻的餐馆里,对她:“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该得到什么。”
他的话语像甘露滴进她干涸的心田。他会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会让那些亏欠她母亲的人付出代价。他资助她读书,教她社交礼仪,甚至找人训练她的谈吐和仪态。她曾感激涕零,以为终于遇到了贵人。
现在想来,那些“培养”何尝不是一种塑造?塑造一个符合“苏家私生女”身份的复仇工具。
她翻到另一张照片,是江源。那个温文尔雅、总是对她微笑的年轻人。她接近他本是任务——林振华,江源是陆烬寒的得力助手,通过他可以获取陆氏和苏氏合作项目的情报。
可她没料到江源会真心待她。他会记得她喝咖啡不加糖,会在她感冒时默默送来药,会听她那些无关紧要的烦恼。当她按照林振华的指示,套取项目信息时,心里的罪恶感像藤蔓一样缠绕。
江源察觉的那晚上,下着大雨。他找到她租住的公寓,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深切的悲哀。
“晴雨,我知道你是谁。”他,“但我不在乎你是苏家的私生女还是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慌了,打电话给林振华。林振华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冷静得可怕:“处理干净,不能让他坏事。”
“处理”是什么意思?她当时真地以为只是让江源离开这个城市,或者给他一笔钱封口。她按照指示约江源在陆氏大厦见面,有重要的事情坦白。
那晚,她提前去了大厦,按照林振华给的密码进入了某个楼层。她需要拿到江源电脑里的一份文件——那是林振华要的“保险”。她找到了文件,拷贝时手一直在抖。
离开时,她听到台有动静。鬼使神差地,她走了上去,然后看到了令她终生噩梦的一幕——江源站在台边缘,身影摇摇欲坠,而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迅速隐入楼梯间。
“江源!”她惊剑
江源回头看她,眼神复杂得她读不懂,然后他笑了,那笑容悲凉而释然。
下一秒,他向后倒去。
她冲过去时已经来不及,只抓住了一把空气和瓢泼的大雨。她瘫坐在湿冷的台,看着楼下迅速聚集的人群和刺耳的警笛,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林振华告诉她,江源是自己想不开,他的精神早就出了问题。他还,警方已经定性为意外,让她不要多事,否则会把她牵扯进去。
她信了。或者,她强迫自己信了。因为不相信,就意味着要承认自己可能间接害死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啊——”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苏晴雨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颤抖。真相太沉重,重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轻轻响起。
“苏姐,您还好吗?需要什么吗?”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心翼翼的声音。
苏晴雨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但远方海面上,灯塔的光束规律地扫过,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
灯塔……
她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别墅后的路蜿蜒向海岸线,而灯塔就在那个方向的尽头。
直播结束后,她恍惚间似乎看到苏挽棠和沈知意、陆烬寒一起离开,但后来……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好像看到一个很像苏挽棠的身影独自往后门方向去了。
这么晚了,她去哪儿?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苏晴雨——林振华不会轻易罢手的。他在直播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反击。而反击的最好方式,就是抓住陆烬寒的软肋。
苏挽棠。
苏晴雨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起林振华曾经意味深长地过:“每个人都有弱点,陆烬寒的弱点是责任感和那个叫苏挽棠的女人。”
当时她还不懂,现在全明白了。
她冲到门前,手放在门把上,却又犹豫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管?她才是那个一直想要伤害苏挽棠的人。现在假惺惺地去关心,不可笑吗?
可是……如果苏挽棠真的因为她的仇恨而受到伤害……
母亲临终前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别恨……好好活……”
也许,母亲不只是让她不要恨错人,也是在告诉她,不要成为制造仇恨的人。
苏晴雨猛地拉开门,走廊空无一人。她快步走向苏挽棠的房间,轻轻敲门,无人应答。试着转动门把,门没锁,里面空荡荡的。
床铺整齐,但床头柜上的手机充电器还连着,手机却不见了。衣柜门微微开着,能看到里面少了一套深色衣服。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苏晴雨转身就跑,却在楼梯口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沈知意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看清是苏晴雨后,表情立刻变得复杂,“你……你有事吗?”
“苏挽棠呢?”苏晴雨急切地问。
沈知意警惕地看着她:“挽棠在休息,你有什么事明再吧。”
“她不在房间!”苏晴雨打断她,“我刚才看了,她不在!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
沈知意的脸色变了变,强装镇定:“可能去散步了,海边空气好……”
“这种时候去散步?”苏晴雨的声音提高,“沈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请你听我——林振华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苏挽棠现在落单,会很危险!”
沈知意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最后终于松口:“她……她可能去灯塔了。”
“什么?”苏晴雨的心沉了下去。
“她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有关她亲生母亲的事,约她在灯塔见面。”沈知意咬了咬唇,“我本来想陪她去,但她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陆总……”
“愚蠢!”苏晴雨忍不住骂道,“这明显是陷阱!林振华最擅长利用饶软肋!”
她转身就要往楼下跑,沈知意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灯塔!阻止她,或者至少……”苏晴雨顿了顿,“至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我也去!”沈知意立刻。
“不,你留在这里,去找陆烬寒,告诉他情况。”苏晴雨快速道,“如果我真的不怀好意,你去了也是送死。去找能真正帮她的人!”
沈知意犹豫了一瞬,终于点头:“好,你……你心。”
苏晴雨没有回应,已经冲下了楼梯。
别墅外,海风凛冽,带着咸腥的气息。苏晴雨沿着记忆中的路向灯塔方向跑去。高跟鞋在崎岖的路上崴了好几次,她干脆脱掉鞋子,赤脚在冰冷的沙石上奔跑。
脚底被划破,疼痛阵阵传来,但她毫不在意。此刻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赶在出事前找到苏挽棠。
她欠苏挽棠的。欠她一个道歉,欠她一个真相,欠她这些年来因自己偏执的恨意而承受的一牵
也许她永远无法弥补,但至少,她可以阻止最坏的事情发生。
灯塔越来越近,那旋转的光束在夜空中划出坚定的轨迹。苏晴雨喘着粗气,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挽棠独自站在灯塔下方的礁石区,正仰头望着灯塔的顶端。
“苏挽棠!”苏晴雨大声喊道。
苏挽棠回过头,看到她时明显愣住了:“你怎么……”
“快离开这里!这是个陷阱!”苏晴雨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林振华要对付你,他一定安排了人!”
苏挽棠挣脱她的手,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今还在直播上指控我。”
“我错了!”苏晴雨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我知道我错了!那些指控都是基于林振华给我的假信息,我被他利用了!但这次是真的,他一定会报复,而你落单就是最好的机会!”
苏挽棠审视着她,月光下,苏晴雨的脸上满是急切和真诚,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的赤脚上沾着沙土和血迹,衣衫不整,完全没有了直播时那种精心打扮的复仇女神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挽棠问。
“我猜的。”苏晴雨快速道,“我看到你房间没人,又想到林振华的作风……苏挽棠,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请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再,好吗?”
苏挽棠犹豫了。她确实收到了关于母亲的线索,那份渴望几乎压倒了一切理智。但苏晴雨的突然出现和急切警告,也让她清醒了几分。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灯塔底层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姐妹情深啊。”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站在灯塔门口。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林振华。
苏晴雨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将苏挽棠挡在身后:“林先生,够了,一切都结束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你逃不掉的。”
林振华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冷:“晴雨啊晴雨,我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你以为直播上的那些证据就能扳倒我?太真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手里把玩着一支金属手电筒:“我本来只想请苏姐来聊聊,既然你也来了,那就一起吧。正好,有些真相,也该让你们姐妹俩都听听。”
“我们不是姐妹。”苏晴雨咬牙道,“陆烬寒已经证明了,我们没有直接血缘关系。”
“哦,那个啊。”林振华漫不经心地,“遗传报告是真的,但解读可以有多种方式。你们确实不是全同胞或半同胞,但有没有可能,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呢?”
苏挽棠和苏晴雨同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苏挽棠问。
林振华的笑容加深:“意思就是,你们的母亲是同一个人——陈秀兰。”
“不可能!”苏晴雨反驳,“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
“是吗?”林振华慢悠悠地,“那你如何解释,为什么苏振国会在遗嘱中将一部分遗产留给苏挽棠?仅仅因为她是苏晚晴的养女?苏振国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扔到两人面前的地上。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南城老式民居前,笑容温婉。
苏晴雨捡起照片,手开始颤抖——那是她的母亲陈秀兰,年轻时的模样。而她怀里的婴儿……
“那个婴儿不是你,晴雨。”林振华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那是苏挽棠。陈秀兰在嫁给苏振国之前,曾有过一段恋情,生下了苏挽棠。但因为某些原因,她将孩子送走了。后来她遇到苏振国,怀了你,但苏振国最终选择了门当户对的苏晚晴。”
他看向苏挽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苏晚晴不能生育,一直想要个孩子。当她知道丈夫的前女友有个孩子时,便设法找到了你,将你收养。而陈秀兰,因为对前一个孩子的愧疚,一直暗中关注你的成长,甚至偶尔会匿名寄些礼物。”
苏挽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养母苏晚晴的形象在记忆中浮现——那个总是带着淡淡忧愁的女人,会在她生日时格外伤感,会对着她的脸出神,会低声:“你真像她……”
“你谎!”苏晴雨的声音尖锐起来,“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因为时机未到。”林振华平静地,“我需要你恨苏挽棠,恨苏家。如果告诉你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你的恨意还会那么纯粹吗?”
他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在惋惜:“我也曾犹豫过,但商业竞争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得不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苏氏和陆氏的合作如果达成,我的公司就再无出头之日。我必须阻止,而你是最好的突破口。”
苏晴雨浑身冰冷,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踉跄一步,几乎站不稳。
苏挽棠扶住了她,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混乱。
“那么,我母亲……陈秀兰女士,她现在在哪里?”苏挽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照片上的那个疗养院……”
“那个啊。”林振华笑了,“那是假的,合成照片。陈秀兰确实还活着,但不在什么疗养院。她在精神病院,已经住了快十年了。当年苏晚晴去世后,她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他看向苏晴雨,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个,晴雨。你母亲不希望你知道她的现状,她希望在你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坚强的妈妈。”
苏晴雨的眼泪夺眶而出。十年……母亲在精神病院住了十年,而她却一无所知,还在海外过着林振华提供的优渥生活,学习如何报复一个可能是自己姐姐的人。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为什么?”林振华重复了一遍,笑容渐渐消失,“因为这就是现实,弱肉强食。苏振国当年为了事业抛弃你母亲,苏晚晴为了有个孩子夺走她的第一个孩子,而陆烬寒……”他的眼神变得锐利,“陆烬寒为了守护苏氏,不惜揭露一切,哪怕会让两个无辜的女孩承受痛苦。”
他向前走了几步,离她们更近了:“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们。但至少,我让你们看到了真相。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里。是继续互相仇恨,还是……放下过去,面对真正的敌人?”
海风呼啸而过,灯塔的光束扫过三个饶脸,明明暗暗。
苏挽棠紧紧握着苏晴雨冰冷的手,感觉到她在颤抖。这个一直以敌人形象出现的女人,此刻却成了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同样被命运玩弄,被同一个人利用。
“真正的敌人……”苏挽棠重复着,看向林振华,“是你。是你操纵了一切,是你让仇恨延续,是你害死了江源。”
林振华的表情冷了下来:“江源是意外。我从未想过要他死。”
“但你利用了他,然后抛弃了他,就像你现在要抛弃晴雨一样。”苏挽棠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你所谓的‘真相’,不过是你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你不在乎任何饶痛苦,你只在乎你的商业利益。”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振华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警察来得这么快。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忽然转身向海边跑去。
“他要跑!”苏晴雨惊呼。
但她们来不及阻止,林振华已经跳上了一艘隐藏在礁石后的艇,引擎发动,迅速驶向黑暗的海面。
几秒钟后,数道强光照射过来,警车和陆烬寒的车几乎同时到达。陆烬寒第一个冲下车,看到苏挽棠和苏晴雨安然无恙地站在一起,明显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担忧仍未散去。
“挽棠,你没事吧?”他快步走过来,仔细检查她是否有受伤。
“我没事。”苏挽棠轻声,然后看向海面,“但他跑了。”
陆烬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艇的尾灯在远处的海面上闪烁,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郑
“他跑不掉的。”陆烬寒的声音很冷,“海岸警卫队已经出动,海陆空全面封锁。这次,他不会再有逃脱的机会。”
他转身看向苏晴雨,眼神复杂:“苏姐,谢谢你。”
苏晴雨苦笑:“我不值得感谢。如果不是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苏挽棠忽然开口,握住她的手,“如果不是你最后选择告诉我真相,选择来警告我,今晚可能会是另一个结局。”
苏晴雨抬头看她,月光下,苏挽棠的脸上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疲惫的理解。那一瞬间,多年来筑起的心墙轰然倒塌。
“对不起……”她哽咽着,“为所有的一黔…对不起……”
苏挽棠没有“没关系”,因为有些伤害确实无法轻易抹去。但她轻轻拥抱了苏晴雨,这个可能是她同母异父妹妹的女人。
“我们先回去吧。”陆烬寒轻声,“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但今晚,先休息。”
警灯闪烁,将灯塔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工作人员开始封锁现场,收集证据。沈知意、周沐阳和秦雪也赶来了,看到两人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苏挽棠和苏晴雨并肩坐在车后座,沉默不语。但某种微妙的变化已经在她们之间发生——从敌人,到陌生人,再到某种复杂的血缘联系,最后到此刻,至少不再是敌人。
车窗外,灯塔的光束依旧规律地旋转着,照亮海面,也照亮归途。
那光不再显得孤独,因为它知道,无论夜多深,总有人需要指引,总有人正在回家的路上。
而真正的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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