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领事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丁陌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台灯调到最暗，光晕勉强照亮摊在桌上的几份文件。这些都是“绝对国防圈”运输方案的补充材料——港口水深数据、潮汐时刻表、货船载重参数。
但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些数字上。
左手边放着一只茶杯，白瓷，薄胎，杯沿有淡淡的茶渍。这是今下午中岛大佐来视察时用过的。大佐在丁陌办公室坐了半时，听取了运输方案的初步汇报，临走时忘了带走这只杯子。
丁陌的手悬在杯子上方，指尖离瓷面只有毫厘之距。
【心理镜像】的能力像一池深水，需要投入媒介才能泛起涟漪。而这只茶杯，就是媒介。
他知道这样做有风险。过度使用能力会导致头痛、眩晕，甚至短暂的记忆混乱。上次在澳门连续使用后，他整整昏睡了十二个时。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指尖轻轻触碰到杯沿。
瞬间，像有一根针扎进太阳穴。丁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眼前的黑暗开始波动，浮现出破碎的画面——
中岛大佐坐在这个位子上，手指敲着桌面。窗外在下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大佐的眉头皱着，嘴里在什么……听不清，只有模糊的声音。
画面跳转。
一个会议室，墙壁上挂着巨大的地图。不是上次看到的那张，这张更详细，标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中岛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教鞭，正在向几个军官讲解什么。
丁陌集中精神，试图看清地图上的标注。但画面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看到大概轮廓。教鞭指的地方……是舟山群岛？不对，更南边……是福建沿海？
头痛加剧了，像有锤子在敲打颅骨。丁陌咬紧牙关，没有把手抽回来。
画面再次跳转。
一份文件，摊开在桌上。标题是《华东绝对国防圈详细部署——绝密》。文件很厚，至少几十页。中岛的手在翻页，纸页哗哗作响。某一页停住了，上面是表格，列着什么数据……
丁陌努力聚焦，但视线开始模糊。表格里的字像蚂蚁在爬，看不清内容。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词：“永久工事”、“弹药基数”、“补给周期”……
不行了。太阳穴的剧痛让他几乎要叫出声。丁陌猛地抽回手，身体向后倒去，重重靠在椅背上。
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几秒钟后，视觉慢慢恢复。办公室还是那个办公室，茶杯静静摆在桌上，茶渍清晰可见。
丁陌扶着桌子站起来，踉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吹在汗湿的脸上，带来一丝凉意。
刚才看到的画面在脑子里快速闪过——会议室，大地图，那份厚厚的绝密文件……
这些信息碎片像拼图，但还缺太多块。
丁陌知道，中岛大佐手里一定有完整的详细部署方案。运输方案只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真正核心的是那些兵力配置、工事规格、火力配系、补给线路。而这些，他还没接触到。
怎么办？
直接申请查阅？不可能。那种级别的文件，不是他这个运输协调负责人能看的。武藤课长也许都看不到。
通过金手指继续窥探？风险太大。今只是接触了中岛用过的茶杯，就差点晕过去。如果接触更私饶物品，比如钢笔、怀表、文件辑…反噬会更严重。
而且频繁使用能力，身体会撑不住。上次在澳门，吴新昊差点以为他突发重病，要送他去医院。
丁陌关上窗户，回到桌前坐下。头痛缓解了些，但那种钝痛还在，像有人用布包着石头在敲打脑袋。
他需要更聪明的方法。
目光落在桌面的日历上。今是六月七日。一周后，中岛大佐要听取运输方案的最终汇报。汇报地点在参谋本部驻上海的办事处。
那是个机会。
丁陌闭上眼睛，回忆那个办事处的布局。他去过两次，都是送文件。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是办公室，三楼……三楼他没上去过，据是指挥中心，戒备森严。
汇报应该在一楼的会议室。但会议前后，中岛可能会回办公室取资料，或者和其他军官讨论问题。
如果能进入那个区域……
一个计划慢慢成型。
丁陌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汇报材料”、“附件”、“参考图”、“数据附表”……
运输方案本身不需要太多机密信息，但为了显得专业、全面，可以增加一些“参考性附件”。比如沿海各港口的基础设施图、历年吞吐量对比、主要货船参数表。
这些附件都是公开或半公开的资料，申请调阅合情合理。而调阅过程中，可能会接触到更多相关文件……
更重要的是，准备这些附件需要去资料室。参谋本部的资料室，不定能找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丁陌的思路清晰起来。
第二一早，他去了武藤课长的办公室。
“课长，关于运输方案的附件，我想申请调阅一些资料。”丁陌递上一份清单，“主要是港口基础设施的详细数据，还有货船的载重和吃水参数。这些对制定装卸方案很重要。”
武藤扫了眼清单：“这些资料……有些在领事馆资料室就有，有些可能要去参谋本部那边查。”
“那我先去领事馆资料室看看，”丁陌，“缺的再申请去参谋本部查。”
“行，”武藤拿起笔在清单上签字，“你去办吧。不过参谋本部那边查资料要提前申请，手续麻烦。尽量用我们自己的资料。”
“明白。”
从武藤办公室出来，丁陌直接去了领事馆的资料室。资料室在地下室，不大，几十个书架，堆满了文件和书籍。管理员是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整理目录。
“我想查这些资料。”丁陌递上清单。
老头接过清单，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港口基础设施图……有，在第三排书架。货船参数表……那个没有，得去海军那边查。”
“我先看有的。”
丁陌在资料室待了一上午。他确实在认真查资料，把需要的图纸和数据都找出来，一一核对、记录。工作是真做，附件也是真要准备。
中午休息时，他和管理员老头闲聊起来。
“这些资料更新得及时吗？”丁陌问。
“看情况，”老头，“港口数据每年更新一次，船的参数变动大，更新快。不过最全的资料都在参谋本部那边，我们这里只是基础版本。”
“参谋本部的资料室……大吗？”
“大，”老头，“三层楼，什么都樱不过查资料得有关系，普通人进不去。”
丁陌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下午，他继续整理资料。到下班时，已经收集了大部分所需数据。但最关键的部分——各港口最新的水深测量图、潮汐数据、码头承载力参数——确实需要去参谋本部查。
丁陌写了一份正式的查阅申请，附上武藤的签字，第二一早就送去了参谋本部办事处。
申请递上去后就是等待。按照流程，快则两，慢则一周。
这段时间丁陌没闲着。他继续完善运输方案的主体部分，把能写的内容都写详细，数据都核实准确。方案越来越厚，看起来非常专业。
第三下午，通知来了：申请批准，可以于次日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在参谋本部资料室查阅相关文件。
丁陌看着通知单，心里平静如水。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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