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桌前,在报告上签了字,然后按了下呼叫铃。秘书推门进来。
“把这份报告加密,发往华盛顿站。”戴笠,“标注‘影子提供,可信度高,建议优先处理’。要求回执。”
“是。”
秘书拿着报告离开后,戴笠示意杜月峰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影子组是你直接负责的,”戴笠,“这个影子,到底是什么人?”
杜月峰心里一紧,但脸上不动声色:“根据苏念卿的报告,影子应该潜伏在日伪中高层,可能在上海的日本领事馆或军方机构任职。具体身份……影子从不透露,我们也不过问。这是当初约定的条件。”
“不过问是对的。”戴笠,“这种级别的潜伏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搞到这样的情报——珍珠港预警、零式弱点、现在又是马尼拉的生物武器……”
“确实不简单。”杜月峰顺着,“但正因为不简单,价值才大。”
“保护好他。”戴笠认真地,“影子组的联络渠道要绝对安全,苏念卿那边也要叮嘱,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暴露影子。”
“明白。”
从戴笠办公室出来,杜月峰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机要处。他要亲眼看着那份报告被加密发送。
机要室里,三台电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值班科长见杜月峰进来,立刻起身:“处长,报告已经编码完毕,正准备发送。”
“发吧。”杜月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报务员戴上耳机,手指在电键上跳动起来。滴滴-答答-滴滴答……有节奏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每一组电码都代表着一个字母,每一个字母都组成了那份可能改变许多人命阅报告。
杜月峰看着窗外。雨了,变成了蒙蒙细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被洗得发亮。
他想起了上海。这时候上海应该也是雨吧?影子是在怎样的环境里获取了这份情报?在领事馆的档案室?在某个日本军官的办公室里?还是在什么更危险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个被日军占领的城市里,有一个桨影子”的人,在黑暗中默默工作,把光明世界需要知道的情报送出来。
电键声停了。报务员摘下耳机:“报告处长,发送完毕。”
“等回执。”
按照规定,这种级别的密电,接收方必须在两时内确认收到。杜月峰没有离开,就在机要室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一个时后,回执来了:“华盛顿站收悉,已转相关单位。”
短短一行字,但杜月峰松了口气。情报已经送出去了。接下来,就看美国人怎么处理了。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给上海站发了封简短密电:“影报已转美方。保持静默,待后续指示。”
发完电报,杜月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雨已经完全停了,一缕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照在窗玻璃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他想起了“影子”第一次送来情报时的情景。那是去年秋,苏念卿突然报告发展了一个代号“影子”的高价值内线,能接触到日军核心情报。当时还有不少人质疑,觉得太冒险。是他力排众议,批准建立“影子组”,由苏念卿单线联系。
现在看来,那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桌上的电话响了。杜月峰接起来,是戴笠的声音:“月峰,来我办公室一下。”
放下电话,杜月峰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次走向戴笠办公室。这次门开着,戴笠正在和一个穿美军制服的人话。见杜月峰进来,戴笠介绍道:“这位是战略情报局的多诺万将军的代表,詹姆斯少校。”
詹姆斯少校四十岁左右,金发碧眼,中文得很流利:“杜处长,关于那份马尼拉的情报,我们有些问题想问。”
“请问。”杜月峰在对面坐下。
“情报来源……能再具体吗?”詹姆斯问得很直接,“我们知道‘影子’这个代号,之前的情报都很准。但这次的内容比较特殊,华盛顿那边希望了解更多背景。”
杜月峰看了眼戴笠,戴笠微微点头。
“影子是我方在日伪内部的高阶潜伏人员。”杜月峰得很谨慎,“具体身份和职位属于最高机密,我不能透露。但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影子之前提供的情报,包括珍珠港预警和零式战机弱点,都经过验证,百分之百准确。”
“这次的情报,影子是怎么获取的?”
“根据例行报告,是在整理日方内部文件时发现的异常迹象,结合其他信息做的推断。”杜月峰,“影子特别强调,这只是初步判断,需要进一步核实。”
詹姆斯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然后抬头问:“影子有没有可能接触到更详细的资料?比如实验数据、人员名单、时间表之类的?”
“如果有,影子会报上来。”杜月峰,“但这类敏感信息,日方肯定严格保密,获取难度很大。”
“我明白了。”詹姆斯合上笔记本,“感谢你们的分享。这份情报我们已经收到,正在进行评估。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及时沟通。”
送走詹姆斯少校后,戴笠对杜月峰:“美国人上心了。这是个好迹象。”
“希望他们能尽快核实。”杜月峰,“每拖一,风险就大一分。”
三后,杜月峰收到了华盛顿站的反馈。电文很短,但信息量很大:“美方已启动对马尼拉帕西格河南岸区域的专项侦察。另,通过外交渠道向东京发出非正式警告。”
杜月峰把电文看了两遍,然后烧掉。烟灰缸里,纸张化作一撮灰烬,冒着淡淡的青烟。
他走到窗前。重庆的空终于放晴了,阳光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着金色的光。
战术建议已经提出,情报已经传递,美国人已经行动。接下来,就看事情怎么发展了。
但无论如何,“影子”的这份情报,已经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了涟漪。这涟漪会扩散到哪里,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现在还不知道。
杜月峰唯一知道的是,在遥远的上海,那个桨影子”的人,还在继续工作。在黑暗中,在危险中,默默送出光明世界需要知道的消息。
他回到桌前,开始处理其他文件。战争还在继续,情报工作永不停止。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驱散了连日的阴霾。
就像这场战争,虽然艰难,但总有看到曙光的时候。
而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就是为那曙光,尽自己的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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