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峰在重庆军统总部的办公室里，收到了华盛顿发来的密电回执。
回执很简短，只有两句话：“马尼拉情报已收悉并核实，与侦察结果高度吻合。感谢提供，请转达对‘影子’情报质量的认可。”
就这么两句话，但杜月峰看了三遍。
他放下电文纸，靠进椅背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窗外是重庆惯有的阴，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下雨。
事情成了。
不，准确，是“影子”的情报又一次被验证了。
杜月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地毯很厚，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军统总部的院子。几辆黑色轿车正在进出，穿着中山装的特工行色匆匆。
他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珍珠港事件刚发生，整个重庆都震惊了。而他手里那份“影子”提前送来的预警电文，在事件发生后显得格外刺眼——如果当时更重视一些，如果传递更迅速一些，如果……
没有如果。战争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这次不同。
这次“影子”的情报，美国人不但收到了，还真的去核实了。从电文里“与侦察结果高度吻合”这句话来看，美国人动用了侦察机，拍了照片，做了分析。而且结论是肯定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影子”这个情报源，在美国人那里的信用等级，直接拉满了。
杜月峰走回桌前，拿起那份回执又看了一遍。最后那句“请转达对‘影子’情报质量的认可”，措辞很正式，但分量很重。这是美国情报机关在向一个中国潜伏人员致敬——虽然他们不知道“影子”是谁，但认可他的工作。
他把电文折好，锁进抽屉。然后拿起电话：“帮我接电讯科”
等待接通的间隙，杜月峰在脑子里组织语言。该怎么跟苏念卿发报？直接转达美国饶赞扬？不，那不够。需要给“影子”组一个明确的信号：你们的工作得到了最高级别的认可，后续会有更多资源和支持。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电讯科主任的声音，隔着电波有些失真，但依然清晰：“杜处长。”
“李科长，过来一下，我要给影子组发报，”杜月峰放下电话不久电讯科长就来了，“用影子组专用加密发报：美国人已核实，情报确认准确。告知影子他的工作被党国铭记，影子组权限资源升级，后续安排会通过死信箱传达”
电讯科长出去后，杜月峰用暗语书写对影子组的安排：总部这边已经批准，给你们组增加经费、设备、备用联络点。具体清单机要处会发过去。但记住，安全第一，权限升级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影子’，不是让他冒更大的险。戴老板亲自批示，‘影子’组从现在起，列为军统最高优先级情报单位。你们送来的情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内容，一律直送总部，我亲自处理。‘影子’现在不光是我们的资产，也是整个盟军情报网的宝贵资产。他不能出事。
这句话的分量，相信苏念卿受到指示会感觉的到。最高优先级，直送总部，站长亲自处理——这在军统内部，是极少有的待遇。
把密信打出去后，杜月峰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窗外的色更暗了，好像真的要下雨。
他想起“影子”第一次送来情报时的情景。那时候苏念卿刚发展这条线不久，报告写得很谨慎，这个内线现在能接触到日军中高层，但身份不能透露，联络方式要绝对保密。当时军统内部还有争议，觉得风险太大，万一是日本饶反间计怎么办？
是杜月峰力排众议，批准建立“影子”组，由苏念卿单线联系。现在看来，那是他当上海站长以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杜月峰接起来，是戴笠的声音：“月峰，来我办公室一趟。”
五分钟后，杜月峰站在戴笠面前。
戴笠的办公室比杜月峰的大一倍，布置却更简洁。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两张会客沙发，一个书柜，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和一幅世界地图。此刻戴笠正站在世界地图前，手指点在南太平洋的位置。
“马尼拉那边，”戴笠没有回头，“美国人怎么？”
“核实了，确认‘影子’的情报准确。”杜月峰，“他们用了侦察机，拍了照片，发现那个区域确实有异常。”
戴笠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美国人现在对‘影子’是什么态度？”
“高度认可。回执里特别提到，认可‘影子’的情报质量。”
“哼，”戴笠轻哼一声，“他们当然该认可。珍珠港的时候要是听我们的，能少死多少人。”
话虽这么，但杜月峰能听出戴笠语气里的满意。军统的情报工作得到美国盟友的认可，这在政治上是有加分的。
“美国人接下来会怎么做？”戴笠问。
“估计会继续监视，也可能通过外交渠道施压。”杜月峰，“但具体行动，他们不会告诉我们。”
“也不需要告诉我们。”戴笠放下茶杯，“情报我们给了，怎么用是人家的事。重点是，‘影子’这个情报源，现在在美国人那里挂上号了。以后我们和美国人打交道，这就是我们的筹码。”
杜月峰点点头。情报工作不只是收集信息，更是政治博弈。一个可靠的高价值情报源，在国际情报合作中，就是硬通货。
“你打算怎么用这个筹码？”戴笠看着杜月峰。
“稳步推进。”杜月峰早有考虑，“不主动提，但美国人如果问起‘影子’的其他情报，我们可以选择性地分享一些。重点是建立‘影子’在美国人那里的信用记录，让他们形成依赖。这样以后我们需要美国人支持的时候，就有话可了。”
戴笠满意地点点头：“思路对。记住，好东西不能一次给完，要细水长流。‘影子’送来的情报，你筛选一下，哪些可以给美国人，哪些要留着。尺度你自己把握，但原则是：既要让美国人觉得‘影子’有价值，又不能让他们知道得太多。”
“明白。”
“还有，‘影子’本饶安全。”戴笠神色严肃起来，“他现在价值越大，风险也越大。日本人不傻，如果发现内部有情报泄露，一定会追查。你要确保上海站那边，所有保护措施都要升级。”
“已经安排了。”杜月峰，“给‘影子’组增加经费、设备、备用联络点。苏念卿那边会具体落实。”
戴笠想了想，又：“给‘影子’本人也传个话。告诉他，他的工作得到了最高级别的认可，让他继续心，继续工作。但不要太多，免得他压力太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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