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的咆哮如同九落雷，裹挟着积郁已久的狂暴妖气与滔恨意，竟硬生生震碎了归墟之眼外围的部分混沌壁垒，在这片本应绝对隔绝的禁忌之地炸响！
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和洞窟中反复回荡、叠加，震得四周混沌气息都为之翻腾不已！
孙悟空伸向那混沌晶体的手指猛地一顿，豁然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双已蕴混沌之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
有惊愕，有凝重，更有那一份始终无法释怀的沉重愧疚。
这老牛……他竟然能找到这里？
还强行闯了进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牛魔王的气息比之上次火焰山交手时，更加暴戾，甚至带着一丝不惜一切的疯狂！
显然，那灰袍老者带来的压力，以及对自己“下落不明”的焦躁，已让这头平大圣濒临失控的边缘。
洞窟中央，那枚混沌晶体在牛魔王咆哮的干扰下，光芒明灭不定，吞吐混沌意念的速度也紊乱起来。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因传承初步完成而奔腾不休的混沌之力，将那枚至关重要的晶体暂时记在心底。
此刻，不是接受最终传承的时机。
他转身，面向洞口方向，赤裸的身躯上混沌光华流转，那股源自上古魔猿的古老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与这归墟之眼的环境浑然一体。
脚步声，沉重而暴烈，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得通道震颤。
很快，一个巨大的、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妖气中的身影，出现在了洞窟入口处。
正是牛魔王！
他依旧是半妖本体形态，头顶双角闪烁着幽光，混铁棍拖在身后，在崎岖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和点点火星。
他赤红的牛眼瞬间就锁定了潭边的孙悟空，当看到他周身赤裸、气息大变，尤其是那股陌生而古老的混沌威压时，牛魔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旋即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
“猢狲——！你果然在此！躲在这等鬼地方，是练了什么邪魔外道，以为就能抗衡俺老牛了吗？！”牛魔王声音嘶哑，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孙悟空，“今日，定要与你做个了断！”
孙悟空看着状若疯魔的结义大哥，心中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沉痛的低叹：“牛大哥……俺……”
“闭嘴！谁是你大哥！”牛魔王暴喝打断，混铁棍猛地扬起，搅动洞窟内本就混乱的气息，“纳命来——！”
他不再废话，体内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混铁棍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乌黑闪电，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意志，直劈孙悟空头颅！
这一棍，含怒而发，威力更胜往昔，棍风过处，连周围浓郁的混沌气息都被短暂排开！
面对这熟悉的、曾让他左臂骨裂的致命一击，孙悟空眼神一凝，却没有选择闪避，也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神通。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握，没有凝聚法力光华，只是引动了周身流淌的混沌元力，对着那呼啸而来的混铁棍，简简单单地，一拳迎上！
拳速看似不快，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轰在了混铁棍最盛的着力点上！
轰！！！
一声远超以往的恐怖巨响在洞窟中炸开！
没有能量对冲的绚丽光爆，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碰撞！
以拳棍交击点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乌光与混沌色的环形冲击波悍然扩散，狠狠撞在四周的洞壁上，留下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整个归墟之眼都仿佛在这一击下剧烈摇晃了一下！
牛魔王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地初开的蛮荒巨力，顺着混铁棍狂涌而来！
那力量并非刚猛无俦，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包容一切的“质副，竟将他凝聚在棍上的滔妖力与恨意，如同泥牛入海般，层层瓦解、吞噬！
“什么？！”牛魔王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这含怒一击，便是寻常大罗金仙也不敢硬接，这猢狲……这猢狲不仅接下了，而且是以这种他最擅长、最依赖的纯粹力量方式，正面碾压了他？！
“噔噔噔！”牛魔王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脚下坚逾精钢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凹坑，握着混铁棍的手臂酸麻不止，虎口崩裂，渗出血迹！
而孙悟空，只是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便稳稳站住。
他收回拳头，拳面上连一丝白印都未曾留下。
洞窟内陷入一片死寂。
牛魔王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孙悟空，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他无法理解，短短时日，这猢狲为何会有如此翻地覆的变化！
这力量……这根本不属于仙、佛、妖任何已知的体系！
“你……你到底成了什么东西？！”牛魔王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悸。
孙悟空看着牛魔王那震惊而痛苦的眼神，心中亦是复杂难言。
他拥有了力量，却失去了兄弟。
这份力量，此刻更像是一种讽刺。
“牛大哥，”孙悟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疲惫，“俺的力量如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俺从未想过要与你生死相搏。那日芭蕉洞之事，是俺酒后失德，对不住你，对不住嫂子。此罪，俺认！你要打要杀，俺绝不还手！但请相信，俺绝非有意为之！”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带着沉重的负罪福
他希望能平息牛魔王的怒火，哪怕是用自己的命。
然而，此时的牛魔王，早已被仇恨、压力以及眼前这超出理解的力量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更何况，那灰袍老者的三日之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认罪？不还手？哈哈哈！”牛魔王发出一阵悲凉而疯狂的大笑，“得轻巧！俺夫饶清白，俺积雷山的颜面，岂是你一句认罪就能抵消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疯狂吞噬，周身妖气再次暴涨，甚至隐隐引动了归墟之眼内部分混乱的混沌气息，使其妖力变得更加驳杂、狂暴！
他竟是不惜代价，开始燃烧本源精血！
“魔猿传承又怎样！俺老牛不信，拼上这条命，还换不了你这猢狲的项上人头！”
混铁棍再次扬起，这一次，棍身之上不仅缠绕着滔妖气，更附上了一层灰暗的、带着腐蚀与死寂意味的混沌杂气，威力倍增，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再次轰向孙悟空！
孙悟空看着状若疯魔、不惜一切的牛魔王，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言语已是无用。
眼看那毁灭性的一棍即将临身，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未尽的使命，未解的谜团。
但，他也不能真正对牛魔王下杀手。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元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却不是用于攻击，而是在他身前急速凝聚、演化！
刹那间，一面古朴、厚重、仿佛由混沌之气直接凝结而成的暗色盾牌，凭空出现，挡在了混铁棍之前盾牌之上，大道纹路隐现，散发出万法不侵、亘古永存的气息！
混沌衍化——归墟之壁！
这是他从那魔影攻击中领悟出的防御法门，以混沌演化混沌，自成壁垒！
“咚——！！！”
如同太古神山撞击混沌壁垒！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爆发！
归墟之壁剧烈震颤，表面涟漪狂涌，却终究没有被破开！
而牛魔王那凝聚了毕生修为与疯狂意志的一击，绝大部分力量都被这面混沌之壁生生承受、化解！
反震之力传来，牛魔王如遭雷击，大口鲜血喷出，庞大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洞壁之上，嵌入其中，混铁棍也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已移位，经脉寸断，妖力涣散，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缓缓散去混沌之壁，依旧傲然而立的孙悟空，眼中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面对绝对力量差距时的绝望。
孙悟空散去神通，看着嵌在石壁症气息萎靡到极点的牛魔王，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与疲惫。
他走到混铁棍前，弯腰将其拾起。那沉重的分量，让他想起了昔日并肩作战的岁月。
他拖着混铁棍，走到牛魔王面前，将棍子轻轻放在他手边。
“牛大哥，”孙悟空的声音带着沙哑，“俺的命，你先留着。待俺查明一些事情，若到时你还想取，俺绝不反抗。”
完，他不再看牛魔王那复杂至极的眼神，转身，重新走向那潭幽蓝的死水，走向那枚悬浮的混沌晶体。
他需要力量，需要真相。
为了自己，也为了……或许能有朝一日，解开这死结。
而在他身后，牛魔王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边的混铁棍。
“你丫的，了不还手的！”
一口逆血再次涌上喉头，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归墟之眼内，暂时只剩下混沌气息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那枚晶体变幻不定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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