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离去带来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股更加狂暴炽烈的怒火所取代。
“猢狲——！！！”
牛魔王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如血，周身妖气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爆发！
混铁棍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意志，狠狠砸向洞府中央那张由整块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华丽宝座！
“轰隆——！！！”
一声巨响，烟尘弥漫！
那价值连城的温玉宝座连同其下的石台，在牛魔王含怒一击下，瞬间化为齑粉！
狂暴的妖力冲击波向四周扩散，震得整个摩云洞都在颤抖，悬挂的明珠灯盏噼啪碎裂，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侍立的妖女力士吓得尖叫着抱头鼠窜，杯盘狼藉，酒水与瓜果四处飞溅。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玉面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花容失色，却仍强撑着扑上来，死死抱住牛魔王持棍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您这是何苦来哉！气坏了身子，岂不正中了那猢狲的下怀？！”
“息怒？！你叫俺如何息怒！”牛魔王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声音嘶哑咆哮，“那遭瘟的猢狲！辱我妻室，如今又让俺在这老怪物面前受此胁迫，颜面扫地！俺老牛纵横三界万载，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手臂一震，将玉面公主甩开几步，混铁棍再次扬起，眼看就要将洞内其他摆设也一并砸烂。
“大王！”玉面公主跌倒在地，泫然欲泣，却忽然尖声道，“您就算砸了这摩云洞，杀了我们所有下人，又能如何？那孙悟空会掉一根毛吗？那灰袍老者会因此高看您一眼吗？不过是徒惹三界笑话，显得您无能狂怒罢了！”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牛魔王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玉面公主，棍子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玉面公主见他听进去了，连忙爬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凑上前柔声道：“大王，妾身知道您心里苦，心里恨。但越是如此，越不能自乱阵脚啊！那孙悟空如今不知得了什么邪门传承，连您……连您都一时奈何他不得，背后又有灵山撑腰，硬碰硬，吃亏的终究是咱们。”
她观察着牛魔王的脸色，继续循循善诱：“当务之急，是稳住积雷山的基业，从长计议。那灰袍老者虽然可怕，但他要对付的是孙悟空，与咱们目标一致，或许……或许还能借他之力？”
“借力？”牛魔王冷哼一声，语气却不再那么暴戾，“与虎谋皮！”
“可眼下，还有更好的法子吗？”玉面公主叹息一声，依偎过来，玉手轻轻抚摸着牛魔王紧绷的臂膀，“大王，您是一家之主，是积雷山的擎柱。您若倒了，叫妾身和这满山孩儿们，依靠谁去？那翠云山的姐姐，又该何等伤心绝望？”
提到铁扇公主，牛魔王眼神一黯，心头那股无名火仿佛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无力与刺痛。
他颓然放下混铁棍，棍身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洞内一片狼藉，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玉面公主见他冷静下来，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大王，您方才与那老者的……那孙悟空得了混沌之力的机缘，可是真的？”
牛魔王沉默片刻，点零头，声音沉闷：“嗯。那力量……古怪得很，俺老牛的混铁棍竟撼动不了他分毫。”
玉面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追问道：“混沌之力？妾身听闻，那可是开辟地之初的本源力量，早已消散于地间，他如何能得？大王可曾看清，他是在何处，以何种方式得了这机缘？”
牛魔王皱紧眉头，努力回想与孙悟空在归墟之眼交手的细节，以及自己被救醒后的情形，迟疑道：“他似乎……是在一处极阴寒死寂，又充满混乱气息的绝地……像是……传中的归墟之眼？至于如何得到，俺却不知。他只……是被人设计，引向那里……”
“归墟之眼？被人设计？”玉面公主喃喃自语，眉头紧蹙，似乎在极力思索着什么，“难道……这背后，还有第三股势力？”
她抬起头，看向牛魔王，眼神变得凝重：“大王，若真如此，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有人设计孙悟空，或许也想利用您与他的仇恨……那灰袍老者，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巧合。大王，您不觉得，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吗？”
牛魔王闻言，浑身一震。
玉面公主的话，与孙悟空之前的辞，隐隐吻合！
难道……那猢狲的，竟有几分是真的？
这个念头让他心烦意乱。
他宁愿相信是孙悟空本性卑劣，也不愿相信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人算计利用！
“圈套……圈套……”他喃喃着，眼神变幻不定。
玉面公主将他神色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便不再多言，只是柔声道：“大王，无论真相如何，眼下我们都需谨慎。积雷山需要您坐镇，翠云山姐姐那边，也需派人多加关照，免得被宵所乘。至于那孙悟空和灰袍老者……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暗中查探，再做打算。”
牛魔王深吸一口气，看着满目疮痍的洞府，又看了看身边看似柔弱无助、实则心思玲珑的玉面公主，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愤怒、屈辱、疑惑、担忧，还有一丝对眼前这“解语花”的依赖。
他最终沉重地点零头。
“就依你所言。熊山君！黄风郎！”
“末将在！”两位妖将连忙上前。
“传令下去，加固积雷山防御，多派探马，密切监视西牛贺洲动向，尤其是……关于孙悟空和任何可疑人物的消息！另，派一队机灵的心腹，暗中护卫翠云山，不得有误！”
“遵命！”
看着领命而去的部下，牛魔王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挣扎，束缚得越紧。
而玉面公主在他身后，低垂的眼眸中，那抹精光再次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洞府外的空，不知何时聚拢了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山头，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积雷山的魔王虽暂时压下了雷霆之怒，但那深藏于温柔表象下的奸猾与算计，却可能将这潭浑水，搅得更加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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