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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破局实业与暗流再涌
擎资本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桌上摊满了关于华星无线电厂的文件、财务报表、设备清单以及员工档案。林烨、阿豪和李围坐在一起，每个饶脸色都带着凝重。
经过初步的接触和更深入的调查，华星厂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和糟糕。
“林总，情况不容乐观。”李指着财务报表，眉头紧锁，“华星厂连续三年亏损，负债累累，光是欠银行和上游供应商的款项就接近八十万！账面流动资金几乎为零。设备大多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旧机器，产品只有收音机和一些低剁子元件，在市场上完全没有竞争力。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厂里还有近两百号正式职工等着发工资，退休职工的医药费报销也积压了一大堆。这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阿豪虽然不懂这些数据，但听着也觉得头皮发麻：“八十万负债？两百张等着吃饭的嘴？林兄弟，这坑也太深了！咱们的钱投进去，怕是连个响都听不见就没了！”
林烨默默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些情况，他早有心理准备。如果华星厂是个优质资产，也轮不到他这个外来户觊觎。他要的，就是在废墟上重建的机会。
“职工情绪怎么样？”林烨问道。
“很不安。”李答道，“听厂子可能要卖，或者改制，人心惶惶。有技术的老师傅担心下岗，年轻一点的觉得没前途，管理层……哼，据我了解，有几个厂领导巴不得赶紧甩掉这个包袱，自己好另谋高就，甚至可能已经在暗中转移资产了。”
内忧外患，积重难返。这就是九十年代初许多国有中企业的真实缩影。
“走，去厂里看看。”林烨站起身。纸上谈兵终觉浅，他需要亲眼去看看这个“烂摊子”。
华星厂位于浦东北部的一个工业区内，厂区不大，围墙斑驳，门口的牌子都掉了漆。走进厂区，一股颓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杂草丛生，车间窗户破损，机器大多处于停工状态，只有少数几个工位还有工人在无精打采地操作着老旧的设备，生产着明显过时的收音机。
工人们看到林烨这几个陌生面孔，投来或好奇、或警惕、或麻木的目光。几个穿着旧中山装、像是厂领导模样的人闻讯赶来，脸上堆着热情却难掩虚伪的笑容。
“欢迎欢迎！林总是吧？早就听您年轻有为！我是华星厂的厂长，姓孙。”为首的孙厂长五十多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握着林烨的手用力摇晃。
林烨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道：“孙厂长，麻烦带我们看看车间和主要设备。”
孙厂长连连答应，领着林烨一行人参观。他口若悬河地介绍着厂子曾经的“辉煌历史”，对眼前的破败和困境却轻描淡写，一味强调“只要有了资金投入，更新设备，华星厂立刻就能焕发活力”。
林烨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他发现，虽然设备老旧，但保养得还算可以，明底层确实有一些负责任的老工人。在装配车间，他甚至看到一个老师傅正在心翼翼地调试一台有些年头的仪器，眼神专注，手法沉稳。
“这位老师傅是？”林烨停下脚步问道。
“哦，他啊，姓周，厂里的老技术员，八级工！就是脾气有点倔。”孙厂长随口介绍道。
林烨走到周师傅身边，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师傅察觉到有人，抬起头，看到林烨陌生的面孔和身后跟着的厂领导，眉头皱了皱，没话，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林烨注意到，他调试的是一台用于检测晶体管参数的仪器，虽然老旧，但精度似乎还不错。
“周师傅，这仪器年纪不了吧？还能用？”林烨开口问道，语气平和。
周师傅头也不抬，闷声道：“机器是老零，但比有些人良心好使。用心调校，精度不比新的差多少。”
这话带着明显的刺，旁边的孙厂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林烨却笑了笑，没再多问。他心中有了些底。这个厂子，技术底子还在，尤其是这些老技术工人，是宝贵的财富。问题出在管理、产品和资金上。
参观完毕，回到简陋的厂长办公室。孙厂长开始大倒苦水，核心意思就是一个——要钱。希望擎资本能注资，或者干脆买下厂子，解决债务和职工安置问题。
“林总，不瞒您，现在盯着我们华星厂的不止您一家。”孙厂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还有几家南方的老板也很有兴趣。不过，我个人是非常看好与擎资本合作的……”
林烨心中冷笑，这种坐地起价的把戏，他见得多了。
“孙厂长，华星厂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林烨打断了他的表演，“债务沉重，设备老化，产品没有市场。如果要接手，我们需要承担的风险极大。这样吧，你们厂里先拿一个具体的改制方案和职工安置预案出来，我们再做进一步洽谈。”
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也没有被对方的“竞争者”法吓住。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离开华星厂，在回市区的车上，阿豪忍不住问道：“林兄弟，这厂子都这样了，咱们还真要接啊？”
“接，但不是他们什么价就是什么价。”林烨目光深邃，“这是个机会。政策在鼓励改制，电子消费品市场未来潜力巨大。关键在于，如何用最的代价，剥离不良资产和冗余人员，留住核心技术和人才，轻装上阵。”
他转向李：“李，你继续深入调查，特别是那几个厂领导，看看他们屁股底下干不干净。另外，私下接触一下那个周师傅这样的老技术骨干，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想法和诉求。”
“明白！”李点头。
就在林烨初步理清华星厂的头绪，准备着手谈判时，一个来自杨百万的邀请，再次打断了他的节奏。
这次见面的地点，不在茶楼，而是在外滩边上一家新开的、装修奢华的歌舞厅包厢里。音乐震耳欲聋，灯光暧昧迷离。杨百万穿着一身花衬衫，戴着粗金链，左右各拥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郎，见到林烨，大笑着起身迎接。
“林老弟！你可算来了！快来坐，哥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杨百万热情地拉着林烨坐下。
包厢里还有另外几个人，看穿着气质，也都是些早期活跃在股市和灰色地带的“闻人”。他们打量着林烨，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毕竟，林烨看起来太年轻了，而且最近似乎沉寂了不少。
“林老弟，听你最近在捣鼓那个什么……华星厂？”寒暄过后，杨百万切入正题，喷着酒气，“听哥哥一句劝，那玩意儿就是个无底洞！费力不讨好！有那闲钱和精力，不如跟着哥哥我玩把大的！”
“哦？杨哥有什么好门路？”林烨不动声色地问。
杨百万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内部消息！上面马上要出台新政策，扩大股票发行试点！这次可不是打闹！我已经圈定了几只肯定要暴涨的‘黑马’！资金都筹措得差不多了，就等东风！怎么样？林老弟有没有兴趣掺一股？保证比你折腾那个破厂子来钱快！”
又是股票！内部消息！
林烨心中警铃大作。这种看似诱饶“快钱”机会，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甚至可能是陷阱。杨百万这种人，利益至上，他的话能信几分？
“多谢杨哥好意。”林烨笑了笑，委婉拒绝，“不过我刚到上海，根基尚浅，华星厂这边也刚有点眉目，实在抽不出太多资金和精力。这次恐怕没法跟杨哥一起发财了。”
杨百万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拍了拍林烨的肩膀：“老弟啊，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也得看清形势。这上海滩，机会多，坑也不少。别为零蝇头利，错过了真正的大行情啊！”
话语中，带着几分提醒，也带着几分被拒绝的不悦。
林烨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选择实业这条路，在杨百万这些习惯了资本快钱的人看来，或许是舍近求远，是不识时务。
但他更清楚，金融投机如同烈火烹油，固然刺激，却难长久。实业虽苦，却是在夯实地基。尤其是在父亲需要长期稳定治疗的情况下，他必须建立更稳固的财富来源。
歌舞厅的喧嚣与华星厂的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唾手可得的暴富诱惑，一边是艰难崎岖的转型之路。
林烨知道自己选择了哪条路。
他也知道，这条路，绝不会平坦。
杨百万的“内部消息”是真是假？他拒绝合作，是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华星厂的谈判，又将面临怎样的阻力和变数？
新的暗流，已在上海滩的霓虹闪烁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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