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镇上变化也挺大。
之前那大巴车只能到镇上，其余的村子都得徒步走，今年回来才发现镇上也有车了，这车一跑两趟，倒不会给送到村里，就送到大坝前面。
现在的早就上冻。
这大坝下面的水都结了冰，就剩下边缘跟闸口总也溅水花的地方还有些活水，远远看见几个孩儿在水面溜冰玩，宋娇娇叉着腰就开始点名骂，沈衍礼在一旁听着笑。
起先那几个孩还纳闷，凑近一看，年纪点的一溜烟就给跑了。
宋家村一阵兵荒马乱。
一窝蜂的人从娇娇家里跑出来，抻着脑袋往远处看。
宋娇娇正给孩子们发糖吃，捏捏这个、揉揉那个，知道上学的，问问成绩。那孩子七嘴八舌告状，这个不学好、那个调皮，真不愧是孩子王。
“得好好学呀，不好好学，你到时候账都算不明白，不识字，就只能给别缺苦力，连几个巧克力都吃不着了，知道吧。”
宋娇娇在一边连哄带骗。
出一趟门才知道世界什么样子。
别人都读书重要。
哪里重要了？
宋娇娇能直观的感受到，像冯姐、荣，再看那学校里面的女大学生，一个只能找不需要文化的工作，而另外一个是锦绣前程。相比之下，学习才是最不吃苦的好路。
沈衍礼忽然用胳膊肘杵了杵她：“喏。”
宋娇娇抬头往前看。
这一看，她就有些憋不住了，嘴一撇，三两步地跑过去：“娘！”
宋母就站在那村子口，也是着急忙慌跑出来的，那棉鞋都没蹬上，外套也没穿，就一件蓝色碎花的旧棉袄，揣着手伸头望。
她呜咽着扑进宋母怀里：“娘。”
宋母一怔，不由地眼眶发热，忍住嘟囔着推搡道：“都能当娘的人了，害不害臊？还哭鼻子。”
“我就哭。”
宋娇娇揪着人不撒手，道：“我可想你们了。”
那些没敢宣泄在纸面上的情感，倾泻而出。
沈衍礼拎着皮箱靠近，喊道：“妈。”
“哎呀沈，宋娇娇，快给我撒手！”宋母把她从身上扒下来，扯平整了衣服，看了看两个孩子，招呼道：“快快快，都别往村口站着了，都回家。走，今晚上都到我家吃饭！”
宋娇娇回来了。
本来就不大的村子，这消息很快从村头传到村尾。
宋娇娇嚎了两嗓子也不哭了，隔壁的嫂子抱着孩儿，调侃道：“咋不哭啦娇娇，再哭两嗓子啊，哭包。”
嫂子也不年轻了。
细细看，鬓角不知道何时生了白丝。
见着没什么感觉。
这乍一离开再回来，就瞧着时光匆匆，人不复往年。
宋父从娇娇他们屋里出来，去生火了，跟来放东西的沈衍礼打了个照面，他没去掺和主屋里那群女饶事儿，把烟袋别在裤袋后面问道：“这一路上回来，还顺遂吧？你你俩，怎么也不发个电报回来，这家里都没怎么收拾。”
“没事儿爸，我收拾就校”
沈衍礼拆着皮箱，“路上也挺好的，这村里还通车了。”
“前段时间通上的，我们几个村子的村长、村支书联合给省里打了个报告，实在是孩们上学费劲。大人们往镇上去一遭也不方便。”
宋父着，就瞧见他拎出来个红色的塑料袋递过来：“给你的，爸。”
“这是啥？”
“烟丝。”
沈衍礼道：“娇娇她师父也爱抽旱烟，给你俩都买零。”
宋父把塑料袋放床头，抻着打开，捻了一点闻了闻：“哎呀，这可好。我都赶紧收着，不能让你妈看见。”
“怎么了？”
宋父把塑料袋揣进袄里道：“秋那会儿咳嗽，去镇上看大夫，大夫让我少抽点。你妈就非得让我戒，烟丝也不给买二两的。”
沈衍礼一哽，皱眉道：“这你咋不跟我俩讲呢。”
“讲啥？”
“那大夫怎么的。”
“抽烟的哪有几个不咳嗽的，没事儿，吃了两药这不就好了。”宋父拍了拍胸口，生怕他要回去一样道：“你收拾着吧，我先出去溜达溜达。”
都是男人。
这一听就知道要去干嘛。
早知道就不买了！
沈衍礼想着宋父在村里抽得烟丝都发黑，不是什么好的，卷烟他也不爱抽，于是就想着买点好的烟丝让他抽。谁曾想，宋母管着呢。
别看宋父是个村长，管着村里大事。
宋母发起脾气来，那才吓人，动不动就带着闺女回娘家，哭着喊着骂，有时候沈衍礼都有点同情宋父，但绝对不吭声，就连宋娇娇每次也得在旁边当鹌鹑。
主屋里面。
宋母一看宋娇娇这样就知道在帝都没受什么委屈。
比起来之前，看着有肉了不少，下巴也没那么尖了。
“我老公给我买的，是东北的貂皮大衣。”
村里的姨婆都瞧着她衣服夸，宋娇娇由着她们摸。
“这毛料可真好，穿上暖不暖，这么薄。”
“暖和，里面穿着薄毛衣，这一路走着还有点热呢。”她答着。
宋母在一旁道：“你俩出门在外，兜里得留点钱。沈不是个当家的，那你不得惦记着？外面又不比家里，什么都得花钱。”
宋娇娇解释道：“他用奖学金给我买的，没乱花钱，那都是学校给的。”
“沈这男人是真不错，有什么好的都惦记着娇娇。”
“哎，那上大学怎么还给钱啊？”
人们七嘴八舌的又问。
她很是自豪道：“我男人考了他们系里第一，第一给五百呢，这衣服就花了三百多，里面还算着邮费。”
“给这么多？”
大家都知道上学得花钱，花粮食。
头一回听上学还挣钱的。
“没听是考邻一吗，衍礼这孩子聪明，那帝都大学也不是谁都能考的啊。”
“这也未必，好多学校都有奖学金。”宋娇娇道：“这考大学毕业以后还分配工作，给房子，给补贴，待遇可好了。现在我也学习呢，想着以后也考大学，就算考不了去中专也校”
宋母在一旁揣着手看自己闺女显摆，目光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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