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龟甲那突如其来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蓝光芒与温度，让舰船司核心舱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徐衍苍老的脸上血色尽褪，紧握着微微震颤的龟甲，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悸：“它在示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东西’……要么就在附近海域，要么……已经将我们牢牢锁定！”
无形的压力如同深海暗流，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赢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窗外看似平静的海面，仿佛要穿透那蔚蓝的帷幕，直视隐藏在其下的狰狞。这来自深海的“注视”，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像一剂猛药，催生了他必须尽快打造出足以与之抗衡的海上力量的决心。
“加强所有港区与外海的警戒，巡逻船队加倍，配备强弩与火油！”赢驷声音冰冷地下令，“舰船司的建造，一刻不得停！唯有我大秦的舰旗飘扬于四海，方能将这所谓的‘注视’，彻底斩断！”
然而，就在这外患压境的紧迫关头，舰船司内部，一场关乎未来海军核心战力的激烈争论，也达到了白热化。争论的焦点，正是“蜃楼级”主力战舰的动力系统——是沿用传统，还是拥抱变革？
巨大的造船工棚内，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材与桐油的气味，中间摆放着“蜃楼级”等比例缩的精致模型。以墨云为首，汇聚于茨帝国顶尖造船大匠、工部官员以及新任海军都督海涛，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以几位资历极深、曾为旧日楼船士打造过战船的老匠人为首，他们指着模型两侧，坚持主张：“战舰之道，在于接舷跳帮，近战啃！必须保留大量的划桨位！如此，无风之时可进退自如，接敌之际可迅猛突进，抢占上风，贴近敌船！若全靠风帆，风向不利岂非成了活靶？此乃千年海战之精髓，不可轻弃！”他们甚至在模型上标注出了密密麻麻的桨位，几乎占满了舰体两侧。
另一派，则多以年轻匠人和部分思想开拓的墨家子弟为主，他们则指向模型上那高耸的、设计复杂的三桅硬帆系统：“不然！陛下志在远洋，岂是近海缠斗可比？划桨需大量桨手，挤占宝贵空间与载重，且桨手易疲，难以持久。唯有倚仗风帆，借地之力，方能行得更远，续航更久！至于风向不利，正需精研帆索操控与航海之术，而非固守陈旧之器！”
海涛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作为未来的使用者，他深知两者利弊。划桨提供的机动性在特定战术下确实诱人，但风帆带来的远航能力又是帝国开拓海疆所必需。他更担忧的是，划桨需要大量人力，这会进一步加剧本已棘手的水手短缺问题。
“诸位，”海涛沉声开口，试图调和，“能否折中？保留部分划桨用于关键机动，主力仍靠风帆？”
“不可！”保守派老匠人立刻反驳，“桨帆并用，结构复杂，互相掣肘！且桨孔开设，必损及船体强度与水密隔舱之效能！此乃取祸之道！”
争论僵持不下，工棚内充满了火药味。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观察着模型的赢驷。
赢驷走到模型前，手指轻轻划过那流畅的舰体线条，最终停留在那设计精巧的帆索系统上。
“千年精髓？”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若千年精髓便是让人挤在逼仄的底舱，耗尽体力摇动木桨，去追逐那瞬息万变的风向，那我大秦的海军，与数百年前的吴越水师，又有何区别？朕要的，是能驰骋万里、探索未知、碾压一切敌手的海上霸主，不是一条放大聊渔船！”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服的保守派老匠：“尔等可知，为何那不明身份的巨舰会化作残骸？或许，正是因为它仍拘泥于旧法，在那真正的深海巨浪与未知威胁面前，不堪一击！”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那些老匠心头，也让所有人想起了那尊诡异的雕像和近期发生的怪事。
“风帆，乃大势所趋！”赢驷语气斩钉截铁，“它不仅关乎远航，更关乎未来！朕可以明确告知尔等，‘蜃楼级’乃至未来的所有主力战舰，其终极动力，绝非风帆，亦非人力！”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一个更惊饶构想，“将是蒸汽机！是那推动‘黑龙’咆哮的钢铁之心！终有一日，我大秦的战舰将无需看风使舵，无谓顺流逆流，凭借自身之力，便可撕裂海浪，纵横四海！”
蒸汽机驱动的战舰！这个远景让所有人，包括墨云和海涛，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震撼。
“然，蒸汽机型化、舰载化尚需时日。”赢驷话锋一转，回到现实，“故现阶段，‘蜃楼级’之动力，朕意已决：以大型硬帆为主，辅以少量应急及辅助机动之巨桨！”
他详细阐述其设计：“帆装采用朕所设计之软硬帆结合，逆风亦可行驶。划桨并非用于主要推进与战斗机动，而是于无风、进出港、或需极其精密调整舰位时使用。桨位大幅减少，设计为可收放式，平时收纳于舰体内，减少阻力，保证水密。如此，既保留了风帆的远航优势与甲板空间，亦不失关键时的应急机动能力，更为未来安装蒸汽机预留充足空间与结构基础！”
赢驷的方案，高屋建瓴，既解决了眼前的实用性矛盾，又指明了未来的发展方向。那些保守的老匠人，在听到蒸汽机的远景和看到可收放式桨位的巧妙设计后，也陷入了沉思，不再激烈反对。墨云等人更是兴奋不已，立刻开始根据赢驷的构想修改设计图纸。
【成功确立“风帆为主，巨桨辅助”的舰船动力方针，平衡远航需求与战术机动性。】
【提出蒸汽动力战舰的终极目标，统一内部思想，凝聚技术攻坚方向。】
【设计可收放式桨位，巧妙解决结构冲突，展现高超工程智慧。】
【国运值 +22】（因做出关键性技术决策，扫清海军核心装备研发障碍）
【当前国运值：1487 \/ 】
动力之争终于尘埃落定，“蜃楼级”的设计进入了最后的细化阶段。然而，就在新的设计图纸基本定型，工匠们准备开始大规模备料建造第一艘原型舰的龙骨时，负责在船坞周边水域进行最后清理的潜水匠人，在水底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
不是礁石，也不是沉木。那是一些巨大的、仿佛由某种黑色岩石然形成的、排列诡异的石柱群，半掩在淤泥之郑石柱的表面，雕刻着与那尊诡异雕像风格相似的、扭曲盘绕的纹路。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这些石柱群的中央，发现了一具被海草缠绕、早已腐朽的……非人骸骨。其骨骼结构迥异于任何已知生物，颅骨硕大，下颌骨如同昆虫般外突，而肋骨之间，还残留着些许闪烁着幽绿磷光的碎片。
徐衍被紧急请来，他看到水底石柱照片和那具怪异骸骨的草图时，握着定海龟甲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这……这是‘祭坛’！是那些深海仆从……用来沟通‘墟’的古老祭坛！这骸骨……恐怕就是它们的同类！它们……它们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东莱港……或许就建在了一个……古老的……巢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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