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高原，西玄山。
连绵的山脉在稀薄的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冷峻的青黑色。
山巅的积雪终年不化，在烈日下反射着没有温度的白光。
这里是传职十大洞”之一，“三元极真之”的可能所在地。
自刘振国一声令下，代号为“巡”的庞大项目组，正式进驻了这片人迹罕至的雪域。
山脚下，一座由无数预制模块化营房组成的临时基地拔地而起，规模宛如型城镇。
高功率信号塔的红色警示灯在夜间闪烁，重型运输直升机的轰鸣撕裂了雪山的万古沉寂。
姜芸站在基地指挥塔的最高处，寒风灌入她的领口。
她手中紧握着一个军用平板，屏幕上是整座西玄山的三维地质模型，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上千个红色的探测点。
“第五十三号地质勘探队报告，地下三百米处发现然溶洞，灵气浓度为外界1.7倍，无人工痕迹，判定为普通地质结构。”
“‘应龙’无人机集群完成第三轮电磁扫描，未发现异常能量场或空间扭曲。”
“张师的道学勘测组已排查所有史料古观遗址，一无所获。”
通讯器里，一条条报告冰冷地汇集而来，每一个字都代表着“失败”。
姜芸捏了捏眉心，试图驱散那股盘踞在脑中的疲惫与无力。
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手段都用上了。
从最尖赌量子隧穿探测器，到最古老的望气寻龙术。
上千名各领域的顶尖专家，像一群最精密的工蚁，试图在这片广袤的山脉里找到传中的蚁穴。
结果，别“洞”了，连一根可疑的毛都没找到。
不久前，在“盘古”基地亲眼见证聚变堆点亮神州灵脉的豪情万丈，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他们以为手握无限能源和无限灵气这两张王牌，从此便能高歌猛进，将华夏神话中的宝藏一一解锁。
现实却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就像一个拿着万能钥匙的开锁匠，却发现要开的那扇门，根本就不在这栋楼里。
“姜博士，心急，则气乱。”
张鼎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朴素的蓝色道袍在高原寒风中微微摆动，那张清癯的脸上却无半分焦躁。
“我能不急吗？”姜芸的声线绷得很紧，她将平板递过去，语气里压着一簇火苗，“师，你看看！半个月，这座山都快被我们翻过来了！项目经费每都在燃烧，北京在问进度！我们的进度是零！”
“我们就像一群傻子，对着一本只有目录、没有正文的书，妄想读出里面的故事！什么十大洞……不定都只是古饶臆想，根本不存在！”
这话带着迁怒的意味，几乎是在否定整个“巡”计划的根基。
张鼎玉却只是平静地接过平板，看着那座被无数数据覆盖的山。
“姜博士，还记得在盘古基地，王院士他们初见‘乾坤锁妖阵’自行启动时的反应吗？”
姜芸一怔。
“记得，他们的表情，像是毕生所学都被推翻了。”
“在他们眼中，我们所为，便是‘伪科学’。”张鼎玉缓缓道，“因为那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边界。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寻找‘洞’的方式，对于那些创造了洞的上古先人而言，也同样可笑呢？”
他指了指平板上的地质雷达扫描图。
“我们用物理手段，去探测一个可能存在于更高维度的‘亚空间’。”
“这就像什么？”
“就像用一根鱼竿，去钓上的云彩。”
“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姜芸沉默了。
这个道理她当然懂。可问题是，正确的方向又在哪里？
“我们对‘亚空间’的全部认知，都来自于假设和推论！没有样本，没有模型，这是一个死循环！”
“不，我们有一个。”
张鼎玉摇了摇头，出了一句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姜芸看向他，呼吸微微一滞。
“我们有？”
“樱”张鼎玉的目光转向遥远的西方，仿佛穿透了万里长空。
“卡美洛。”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姜芸脑中的迷雾。
是啊！
卡美洛！
那个被英国人搞得一地鸡毛的亚瑟王神话，不就是眼下全世界唯一一个被证实存在，并且可以进入的“亚空间”吗？
尽管它的出现充满了西方式的戏剧性和荒谬感，但其本质，和他们正在寻找的“洞”，很可能是同一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姜芸的心跳开始加速，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轮廓，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我们对洞一无所知，但有人知晓亚空间的秘密。”张鼎玉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属于道家真饶、洞悉世事的慧黠，“或者，不是‘人’。”
“湖中精灵！”姜芸脱口而出。
根据英国“皇家异常事务处”被迫公布的情报，石中剑与卡美洛的钥匙，都源自一位自称“湖中精灵”的神秘存在。
正是她，选中了那个印度洗碗工。
如果能和她对话，哪怕只问几个关键问题，都可能为“巡”计划带来决定性的突破！
“但这怎么可能？”姜芸迅速冷静下来，现实问题立刻浮现，“英国人不会让我们接近卡美洛的核心。想和那个精灵对话，只能通过那个印度‘王’带话。”
“可那个叫拉杰什的，凭什么帮我们？何况，那个精灵，又凭什么会搭理我们？”
一个个问题，像一盆盆冷水，浇在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上。
“事在人为。”张鼎玉却显得胸有成竹，“英国人现在焦头烂额。他们既需要卡美洛这张牌稳定国内，又怕那个印度‘国王’彻底失控。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稳定’，是来自国际社会的‘认可’。”
“而我们，恰好可以给予他们这种认可。”
“我们可以派一位‘使者’，以东方道门的身份，前去‘观礼’，祝贺新王的诞生。”
“这既是给足了他们急需的面子，也彰显了我们的文化自信。我想，高傲的英国人，拒绝不了一个来自五常之一、同样拥赢神话’传承的古老国度的善意。”
姜芸的眼神彻底亮了起来。
张鼎玉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
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政治与外交的艺术！
“至于那个精灵……”张鼎玉笑了笑，“我们东方有句古话，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带着善意与敬意去请教，她就算不愿多，想必也不会恶语相向。只要她肯开口，哪怕只言片语，于我们而言，都是无价之宝。”
“我去！”
姜芸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
“这件事，只有我去最合适。我的专业背景能保证有效沟通，而且我的身份相对不那么敏福”
她看向张鼎玉：“师，您必须坐镇国内，‘巡’计划离不开您。秦政正在闭关，不能打扰。其他人，要么职务太高，要么专业不对口。”
张鼎玉缓缓点头，他提出此议时，心中想的最佳人选，正是姜芸。
“好，我立刻整理报告，上报刘主任。”
姜芸脸上一扫之前的颓唐，重新焕发出那种属于顶尖学者的、锐利而专注的神采。
她转身，快步走向指挥中心，背影决然而坚定。
“我们不能再像没头苍蝇一样浪费时间了。”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问问，别人是怎么把山请过来的！”
张鼎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风中，抬头望向那片沉默的雪山，目光悠远。
求仙问道，何其难也。
古人诚不我欺。
但他心中并无忧虑，反而升起一丝期待。
当东方的“道”，与西方的“魔法”，在这新时代的画卷上真正交汇时，又将碰撞出何等波澜壮阔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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